刚进门,他就听见图书管理员小声叫自己的名字。管理员大爷和孟幽相当熟络,招呼他到身边,递来一本纸页枯黄的线装书:“这本书被崔鹊之教授借去搞研究好多年了.要是有胆量。你就拿去看。
听了这番话,孟幽赶紧接过书。斑驳的书面上,名字己经难以辨认。他坐到桌边,翻开这难得的落简孤本,发现它竟是一个多世纪前本地的城志。尽管头几篇只记了些天气民生之类的琐碎记录,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逐页看下去。
在全书即将完结的地方,有一则耐人寻味的记载——
故事记述得非常详细,说的是古城建立之前,发生过一桩震惊山野的“巫蛊害人案”。当时有一对靠采药为生的异族夫妻。在鬼娃峰上的乱草丛里捡到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恰巧两人尚无儿女,便决定把婴儿带回去抚养。谁知还没下山,男人就失足跌下山崖死了。悲痛的女人只能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这女婴天生肤白若雪,聪颖伶俐。长到四、五岁的时候,就能把粗糙的士布绣得像锦缎般精美,人称锦娘。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寨子里的年轻男女都去和山外的青年人对歌,寻找意中人。锦娘却撑着一把红伞在人群里游荡,罩住了一个相貌堂堂的捕蛇人。
尸变之古书 巫蛊害人案
后来,接亲的队伍刚离开不到两里路,锦娘家的草屋夹然起火,养母被烧死。从那时起。寨子里便流传锦娘是个不祥之人,凡是接触过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谣言越传越玄:有说锦娘天生是妖孽投胎,还说锦娘把毒蛊藏在青丝中豢养。不久之后,锦娘的男人站出来相拄她放情蛊迷惑了自己,才会有这么一段姻缘。
愤怒的族人捉住锦娘。把她绑在牌坊下.施行了“髡刑”——剃光了被族人视若生命的头发,又将她赶出寨子。自那以后,锦娘日夜诅咒这个寨子,双眼因为仇恨变得通红。终于有一天,寨子被一群外来的歹人洗劫一空,只剩下树立在西面的古牌坊上还飘荡着锦娘那束被剃去的长发……
读完这本城志,孟幽不禁心潮起伏:原来传说中的那个古老部落不是虚构的。他又翻那本书,发现最后一页空白处,题着一首四言诗:
“鬼娃蛊谜.
孤宅寻疑。
万蠧蚀魂.
虽死尤生。
孟幽非常熟悉崔鹊之教授那手刚劲有力的板书,可以肯定这行字出自崔教授之手。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夹着虫子的笔记本,翻开。那条血红色的肉虫己经干瘪,像层皮一样沾在白纸上。
“万蠧噬魂”指的是这种虫吗?这一切都像极了传说的蛊术。莫非,鬼娃峰上真有放蛊人?而崔教授的死因是中蛊?
想到这里,孟幽抬起酸痛的脖子。透过阅览室的玻璃窗将古城全貌尽收眼底。傍晚天空中,杂乱地飞行着黑色的蝙蝠,城志里记载的那道牌坊如今还竖立在古城的尽头。那束高悬在牌坊上的青丝早己风化。
在幻想的映照下,窗外的古城散发出异彩。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古老巷道仿佛低沉地召唤着。时问的惊涛骇浪虽己平息,但铭刻在古城内心的记忆却不愿被湮没,要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传递下去。
当深蓝色的夜把最后一丝日光葬入地底,阅览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孟幽起身将那本城志交还给图书管理员。管理员一边忙着整理书,一边对他说:“你帮我把书放回书库里去吧。放到最后面的那一排架子上,算是给你个机会见识见识,可别乱翻啊。
藏书库对于学生来说是个禁区,尤其是书库最后的那排书架。上面尽是历史悠久的孤本珍藏,学生一般是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书的。
图书馆的设施陈旧,至今使用的还是木质书架。孟幽捧着那本城志穿过一排排书架,越往后,空气中就越发浓重地充斥着黄柏的味道。黄柏是专门为保存古书而使用的一种特殊的防腐香料,现今还在使用这种天然防腐剂保存书籍的地方己经寥寥可数。这稀有的木质香调仿佛来自远古。刺激着孟幽身体里冒险的荷尔蒙。
他浏览着书架上那些古书,大部分连书脊都己脱落了。他在上排找到一个松散的位置,将手里的那本城志插进去。突然,藏书库里的灯灭了,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漆黑。
孟幽心里一慌.抽回的手碰到了书架上的一样东西.它落到地上发出闷响。他知道架子上的书都是极其珍贵的.赶紧蹲下身在地上摸索。这时候,书库外面传来了管理员的声音:“又短路了,这老图书馆的电线真是要命。小伙子,你先在里面等一会儿,我去看看.
“好咧!"
孟幽爽快地应了一声,仍然蹲在地上摸索着。此时,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终于看见地上躺着一个手卷。他捡起它,感觉不像普通的纸。摸上去又软又韧.这是一卷什么样的古书?真想看一看。
他知道。今天离开藏书库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接触这些珍贵的资料,这些书鲜有人问津,里面所埋藏的故事,也许永远都不能公诸于世。这是多么遗憾的事情?想到这里,孟幽的心有些抽搐,他得着落到地上的手卷,一个冒险的想法在脑中盘旋。
这时,管理员的声音又在外面响了起来:“你先出来吧,这电路一时半会儿修不好。”
孟幽役有时间再多想,把手卷揣进怀里疾步走出书库。
“怎么样?害怕不?”黑暗中,管理员拎着手电问他。
孟幽摇摇头,做贼心虚的他一刻也不想在图书馆里耽搁。他匆匆走出去,在外面有路灯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掏出偷来的手卷。褐黄色的手卷用二种黑色的纤维绑着,正当孟幽打算展开它的时侯,身后远远地传来图书管理员的声音:“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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