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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凯莱布·沙夫(Caleb A. Scharf,哥伦比亚大学天体生物学主任)
翻译 | 赵剑琳
无论其源头是正席卷全球的病毒,还是应对疫情时人们与日俱增的压力,世界都正笼罩在炽热的梦境中。我曾在梦里发现我正在做梦,这种梦令人印象深刻。我在醒来后依然记得一些我对自然本质的大胆想法。模拟假说是此类概念中最为复杂的一种,它认为相较于物理现实,人类更可能生活在虚拟现实中。
世界纯属虚幻,这样的命题并不新鲜——从中国到古希腊,几千年来各种不同的文化中都能看到它的影子,例如笛卡尔就提出了身心二元论,来拥护这样的理论。2003年左右,哲学家尼克·博斯特伦(Nick Bostrom)撰写的名为《你活在计算机模拟中吗?》(Are You Living in a Computer Simulation?)的论文,标志着该命题出现了一个以计算——或至少是人工重构——为基础的最新版本。本质上,博斯特伦提出了这样的观点:假如某个极其先进的文明发展出运行“先祖模拟”(用于探寻其自身的过往)的能力,他们模拟出的祖先实体很可能要比宇宙中真实的有知觉的实体多得多。经过简单的概率推演,我们是模拟产物的可能性并不低。
小酌几杯之后,或是床上半梦半醒时,这种假设听起来颇具趣味。但是无论你喜欢还是讨厌它,在对其进行评判前,一个简单的事实是,我们应该用与评判其他假设时相同的标准来评判它。首先要提出的问题是:这一假设能够通过某种合理的方式得到证实吗?
有趣的是,在特定的前提下,检验模拟假说是可能的。举例来说,我们可以假设模拟存在局限性。根据现有的数字计算技术推断,最明显的限制便是,模拟不得不通过近似的方式来节约信息存储空间和计算成本。换句话说,它在准确度和精确度上都存在限制。
在离散化的世界里,这些限制表现的形式之一可能是,或许存在空间和时间分辨率限制。虽然我们认为,限制构成有意义距离和时间的最小间隔(普朗克尺度和普朗克时间)的,是人类目前对物理的理解,而不是像素屏幕分辨率一样的极限,但最近的研究表明,有意义的最小时间尺度可能比普朗克时间(10-43秒量级)要大上好几个数量级。而未来的物理实验也可能带来关于时间和空间出人意料的奇妙发现。
对模拟假设最精巧的检验,是尝试使模拟世界的系统崩溃。听起来有点轻率,但如果我们是虚拟的,这样做又有何要紧?想必一次快速重启和恢复就能让我们重新“在线”,就好像无事发生,但是我们也可能从此认清现实,或者至少在系统关闭前有几毫秒可以庆祝自己发现了世界的真相。
问题来了:如何在内部使模拟的现实崩溃呢?最显而易见的策略是促成类似于堆栈溢出的错误——在程序内请求比可用内存更多的空间——这可以通过生成无限,或至少是极度递归的进程来实现。具体的操作可能是创建一个我们自己的模拟现实,通过设计,使这些虚拟世界中的物种创造相应版本的模拟现实,如此反复,一层层模拟下去。假如一切顺利的话,我们所知的宇宙就可能崩溃,揭露它虚幻的本质,正如眨眼间消失的我们。
你可能会争辩说,任何有能力模拟现实(这个现实很可能与他们的现实相近)的物种很显然都会预料到这种结局,并设置某些安全措施来避免其发生。举例来说,我们可能发现一个很奇怪或是令人极其费解的状况:无论我们的计算机系统多么强大——通用量子计算机或其他什么技术,我们都没有办法模拟我们的宇宙。这本身就是一个我们生活在模拟系统内的征兆。当然,最初的程序设计者可能也预料到了这一点,并且找到了继续欺骗我们的方法,或许是从其他模拟中把信息串流过来,而不是让我们进行自己的模拟。
但是考虑到一个物种运行这样模拟的本意是深入地了解自身本质,类似的干涉会破坏这一目的。或许任其崩溃是获得真相所必须的代价。也有一种可能是,他们运行包含我们的模拟,正是为了验证其自身是否生活在虚假的现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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