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三说:“没—没小问题。”陈县长一愣,说:“听说您‘袖里吞金’算法了得,本县想切磋切磋。”
“哦?愿领教。”孙三微笑着向陈县长伸出手,陈县长也微笑着伸过手来,他的长衫袖口宽大,两人的手笼在里面。
捏了几下手,孙三发现陈县长的“袖里吞金”不过是半罐水。突然,孙三见陈县长胳膊一伸,感觉有两条硬硬的东西落到了自己手里,他知道这是两根金条,陈县长显然是要收买他。孙三把金条向对方一推,摇头说:“陈县长打错了算盘。”
陈县长说:“这只动了算盘上的一颗小珠子,其他珠子还没动呢。”孙三说:“不!陈县长算盘口诀念错了,动多少珠子也枉然。”陈县长脸色一沉,说:“那你看这个如何?”他胳膊再次一抖,一样东西落下来,孙三惊得浑身一颤,这次落在他手里的,是一把小手一槍一。陈县长一陰一狠地笑着说:“这架算盘怎样?贩卖牲口时,通常用它。”孙三很快镇静下来,冷冷地哼了一声:“对牲口才用这架算盘,这对人没用!”他说完猛抽一回手。
“告辞,祝你睡个好觉!”陈县长一甩手走了。
当晚半夜时分,孙三感觉屋内有动静,他刚要起身查看,嘴里猛被人塞一进一一团一破布,同时两只手也被捆住了。一个蒙面人手持明晃晃的钢刀,用膝盖扼住孙三胸口把他压在床上,恶狠狠地说:“把钱交出来!”孙三只能摇头。
“不给钱老子就要你这个!”蒙面人挥刀砍去,孙三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孙三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里,两手钻心地痛。他的下属科员正陪着他。他们住在孙三隔壁,听见动静进来时,发现孙三满手是血,十根手指全被砍去,忙把他送进医院。下属见他醒来,告诉他,装账本和材料的箱子不见了。
孙三痛不欲生,失去了双手,他还怎么生活?还怎么“袖里吞金”?他突然想到陈县长威胁他的那把小手一槍一,还有被抢走的账本,难说这事跟陈县长没关系。
孙三立即叫下属给上级拍电报,汇报这里发生的一切,说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三天后,上级派了一个警卫排来到县里,听从孙三调遣。
孙三带着警卫排来到县府,找到陈县长,说要查账。
陈县长假惺惺地慰问了孙三的伤情,说正在全力破案,然后胜券在握地说:“孙科长,账本不都被强盗抢走了吗?我哪里去找账本?”孙三说:“抢走的是县府的总账,我现在请陈县长安排各乡镇、各税务所交来他们各自的分账,再跟贵县已上交省爱的各项物资及税款账目一比对,不就一清二楚了吗?”陈县长一下傻了眼。
没多久,陈县长带人抱来一大堆账本,很是零散错乱,而且在陈县长的悄悄安排下,账本有些被改了,有些被毁了。陈县长看看孙三缠着纱布的双手,说:“孙科长,你看你的手这么不方便,干脆我陪你喝酒去,账让你的下属查不就得了?”孙三微微一笑,说:“恶狗咬去了我的手,可咬不去我的心。”陈县长惋惜地说:“可惜了你‘袖里吞金’的绝技。”孙三说:“袖里自有乾坤,无手也能吞金。何止吞金,还可能吞条人命呢,你说是不是?”
陈县长铁青了脸,转身就要离开,孙三拦住他,说:“陈县长,请你不要离开,我们要当面算账,免得冤枉好人!”
孙三叫人把所有账本堆放在桌上,当着陈县长的面,叫一个科员念账目,另一个科员打算盘,还有一个科员作记录。他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两只缠着厚厚纱布的手叠放在大一腿上。念的科员刚念完账上一个科目,他就说出了计算结果,算盘打出来的结果跟他说的分毫不差。一个时辰不到,他就算了五本账,同时指出这账何处有漏洞,何处在作假。
一个上午算下来,算得陈县长满头冷汗;如此三天算下来,陈县长已被算瘫在地上。
孙三叫人把上百条贪一污证据呈在陈县长面前,问:“你看有没有算错的地方?”
陈县长绝望地说:“没—没错,只是我不明白,你没了双手,为什么还算得那么准那么快?”
“哈哈哈—”孙三大笑道,“你只知道‘袖里吞金’是用手指算数,却不明白为什么手指藏在袖里,眼睛看不见也能算。因为十指连心,是心在指挥手,手只是一个道具。‘袖里吞金’的最高境界,是把手放在心里,是心把无形的数字在无形的手上运算,此时完全不用有形的手指。所以,心正则数正,就不会算错;心要是不正,不但数字要算错,就是命也要算错。明白了吗,陈大县长?”
陈县长只有点头的份,孙三使个眼色,警卫排长掏出一张纸给陈县长看,上面是省政一府的命令,说如查实证据,命孙三立即将陈县长带回省爱受审……
一个月后,陈县长以贪一污和勾结绺子两条罪状被一槍一决。
抗日战争胜利后,内战爆发,孙三以身一体原因请辞,带着家人回老家居住,闲暇时以教乡邻儿童学习“袖里吞金”为乐,直到九十高龄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