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幻戏图》,南宋李嵩所绘,是宋代市井木偶表演形式之一——悬丝傀儡戏。以妇人、婴孩、骷髅,反映人生命运的虚幻、无常。生死似无隔,令人难以捉摸。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苏绣技艺代表性传承人姚惠芬,在700多年后的今天,用一根小小的绣花针,去捕捉这“幻戏”的千般韵味。
姚惠芬所作的《骷髅幻戏图》,用数不清的针脚,在表现生与死、老与少之外,还多了色泽、光感、层次等变化。犹如创作了一面“魔镜”,映出人生的魔幻之魅。
这令人惊叹的作品,却在以现代先锋艺术为主的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上受到质疑:刺绣这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否应该去参加威尼斯双年展这样的“当代艺术”活动?
◎《骷髅幻戏图》局部细节对比图。针脚疏密有致,线条流畅。
但懂刺绣的人明白,这一系列作品,正在以传统颠覆传统。
这种对比鲜明,意境空灵的《骷髅幻戏图》,是姚惠芬姚惠琴与邬建安合作完成。在邬建安看来,传统工艺与当代艺术对话,首先要在题材上与西方艺术史取得共鸣。
◎姚惠芬在创作《骷髅幻戏图》。
当有着悠久历史的传统刺绣,遇上西方当代艺术,姚惠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与困难。
“把绣衣服纹饰的针法用来绣人脸,这样的活,可怎么干?”绣娘们开始纷纷抱怨姚惠芬“瞎折腾”,10多位绣娘相继离开。
◎两处人脸不同的绣法,亦体现出不同的韵味。
而另一方面,邬建安要求用“尽可能多的针法”来表达原作中对比鲜明的画面与“生死虚无”的意境。但在常规苏绣创作里,一幅画面最多运用四五种针法,几乎没有超过10种的。
团队的不认可,加上创作的瓶颈,姚惠芬陷入了深深的迷茫、焦虑,“我突然下不了针了,觉得40年的刺绣生涯毫无用处。”
◎“五里”字牌下方的细节对比图。
姚惠芬找出收藏的绣样,一遍遍研读、尝试,努力去理解邬建安的设计理念,硬是在一幅画上倒腾出了50多种针法。打破了绣法已相对程式化的苏绣,让自己也“脱胎换骨”。
其实《骷髅幻戏图》的突破并不是姚惠芬的特例,自小她就有一颗不因循守旧、敢于突破传统的心。
◎姚惠芬自己的苏绣作品《蒙娜丽莎》。
姚惠芬出身于苏绣世家,18岁随父亲去苏州吴县刺绣厂交货,看到厂里一位师傅竟然在绣世界名画《蒙娜丽莎》。她受到很大触动,于是向父亲提出找外面的师傅学刺绣。
于是开启了她从家传走向师承,从传统走向创新的苏绣之路。
◎《静物花瓶》。色彩鲜明,浓淡相宜,花朵的层次变化也清晰可见。谁来大概都会觉得这是油画,而非一幅苏绣作品。
◎姚惠芬作品《猕猴》,猕猴身上纤毫毕见,宛如活物。
◎《水乡之晨》。光暗变化有度,甚至能感觉到太阳在哪个方向。
◎《怀素写意》。以丝线为墨,以针脚为力道,将水墨画的意境表现得淋漓尽致。线条寥寥几笔便勾勒出凝神运笔的神态。
【请横屏欣赏】
在姚惠芬的创新之路上,最具特色的莫过于她独创的全新刺绣技法——简针绣。
简针的灵感来自于她学习素描和水墨画技法的经历。“素描画是讲究精准造型的艺术特性,水墨画则是以少胜多、笔简意远的用笔原则。何不参考素描画的技法,以最少的线条去捕捉物象的精髓呢?”
她将传统的刺绣针法与西方的素描技法相融合,适合表现素描、速写等题材,其特点是“针简、色简、构图简”。
◎《达芬奇自画像》。线条流畅,明暗处理得体,表现出达芬奇的神态。
◎《素描少女肖像》。
苏州博物馆馆长陈瑞近在评价姚惠芬的简针绣作品时说到:
“简针绣,更像是一个高手在技法臻于化境之后,给自己画了一个省略号。那些寥寥几笔的勾勒中,整个世界的质朴与本然就跃然其上了。”
◎姚惠芬针绣姿势。恰似微翘兰花指,拎丝宛如行军令。
从色彩浓烈的油画,到清新淡雅的国画,姚惠芬构筑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苏绣世界。近日,她带着曾饱受争议的《骷髅幻戏图》亮相“不息”主题展,不知你看出的是传承,还是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