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峦山位于傲州境内,由成百上千座小山组成,山与山之间峰峦叠嶂,山脉连绵,一眼望不到边,山内树木枝繁叶茂,各类鸟兽栖息于此,山下有座村庄,名为千峦村,靠山吃山,千峦村中有不少猎户,靠打猎为生,虽然比较危险,却也能落得个衣食无忧。
猎户们有个约定俗成的习俗,就是不打幼崽,不乱杀生,只为填饱肚子,所以一般也只是猎杀野猪,山鸡,野兔等可以吃的动物,但猎户中有个叫王洪的,却是对这个习俗毫不理会,打猎百无禁忌,哪怕是再小的幼崽也捉,甚至连在其他猎户心中颇为忌讳的黄鼠狼也杀,有人劝告他说黄鼠狼有灵性,最好不要招惹,再者说,那东西又不能吃,捉他干嘛,王洪却说他不信邪,说杀了剥皮可以拿集市上去换几个铜钱,蚊子再小也是块肉,也就是射一箭的事,又不费功夫,别人见跟他说不通,也就只好作罢了。
话说某天,王洪又上山狩猎,天气不好,山上的动物都不出来觅食,王洪在山中待了半晌也没什么收获,正想回家,忽然看到一颗大树下有只小黄鼠狼,在哼哼唧唧的刨土,不知道是在找吃的还是在玩耍,王洪心想这黄皮子虽然小,但剥了皮拿集市上也可以换两个铜板,于是便用弓箭瞄准,一箭射了过去,哪知因为这黄鼠狼太小,加上王洪看着是个幼崽,太掉以轻心,所以竟然没有瞄准,虽然打中了,却是打到了腿上,并没有射死,这小黄鼠狼受了惊,吓的吱哇乱叫,想跑,却腿上受了伤,吃痛走不了,只得原地打转。
王洪刚想再给他补上一箭,却忽然窜出一只大的黄鼠狼来,叼起小黄鼠狼就跑,王洪心中暗喜,这大的可比小的要值钱啊!瞄准大黄鼠狼就是一箭,直射进了大黄鼠狼的后背上,大黄鼠狼吃痛,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却忍住疼痛仍旧向前跑去。
王洪心想这黄鼠狼还真挺能活,箭都射进去了,还能跑,不过受这么重的伤应该跑不远了,于是王洪就顺着黄鼠狼逃跑的方向追去,由于黄鼠狼受了伤,一边跑一边滴落了不少血,所以王洪就循着黄鼠狼滴下的血迹走。
这一追就是将近一个时辰,一直追到了大山深处,却再也寻不到黄鼠狼的血迹了,但奇怪的是也没发现黄鼠狼,王洪心中气的直喊晦气,想要原路返回,却发现自己迷路了,那些来时的血迹也找不到了,王洪只好凭感觉在深山中走,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却仍旧没有走出去,这时天色渐晚,加上深山中全是高大的树木,遮挡光线,王洪已经看不清周围了,这种情况下想要走出去无疑是难上加难。
王洪只好在一颗老树旁坐下休息,恢复体力,等明天天亮了再寻路,王洪闭目养神,却又不敢完全睡着,时刻保持着警惕,怕深山中有猛兽来袭击,就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蒙蒙亮,王洪便起身了,凭着自己的感觉在深山中走,但深山之中,又哪有那么容易出去,王洪走了两三个时辰,又累又饿,却仍旧还在深山中徘徊,如果今天再走不出去,恐怕自己真的要凶多吉少了,王洪心想。
王洪正在担心之际,忽听到前面有嘈杂之声,他非常兴奋,向着声音走去,走近一看,却是一群“人”抬着口棺材,正在送葬,每个人都披着白孝衣,前面领头的是个老妇人,一边哭一边拄着拐棍向前走,哭的十分伤心。
王洪虽然觉得有些奇怪,这深山之中为何会有人送葬?却并没有过多怀疑,想要上前问路,却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只好跟着送葬的队伍,打算等他们送葬完了再询问。
那些人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将棺材埋入土中,老妇人一边埋一边哭道:“闺女啊!你死的惨啊!你一辈子没做过坏事,为什么会遭此劫难啊!”
老妇人哭的伤心不已,旁边的女子一看赶忙上去将老妇人扶起,劝道:“娘,大姐已经走了,你节哀吧。”
老妇人好不容易止住哭,从一个篮子里拿出三个碗来,放到坟前,然后挨个摆上了什么东西,王洪定眼一看,碗里放的竟然是老鼠,王洪被吓了一跳,心想这家人的习俗可真是奇怪。
老妇人将碗在坟前一字摆开,然后又在坟前点燃了三炷香,好似在祭拜,口中念念叨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后面的人赶忙上前将老妇人拉了起来,劝了几句,然后搀扶着老妇人想要离开,王洪赶紧上前,作了个揖说道:“婆婆,在下是山外的千峦村人士,误入深山,寻不着路了,敢问婆婆知道该怎么出去吗?”
那老妇人驻足,想了想说道:“千峦村在此地以南,你只需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走就可以了,离此地大概有三十多里吧”
王洪看了看老妇人指的方向,又朝老妇人作了个揖,说道:“多谢了。”转身欲走,却又被老妇人喊住了。
“现在天色渐晚,你又不熟悉山路,极易迷失方向,如若不嫌弃老妪家贫屋漏,不如在我家暂住一晚,待明日我让人送你回去。”
王洪想了想,确实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加上自己已经许久没吃东西了,又累又饿,于是便同意了,向老妇人致了谢,跟随着老妇人向前走去。
不一会,来到一处府邸前,府邸修的十分气派,富丽堂皇的,正门上面挂着一块牌匾,写着黄府,王洪心想如此一座豪华府邸竟然修在这深山之中,真是暴遣天物了,不知道这黄家因何原因竟然隐居于此,但王洪并未深想,跟随着老妇人走了进去。
落座闲谈中,老妇人得知王洪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赶忙吩咐人去做了几道菜,王洪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正吃的津津有味,却见一道菜中有颗老鼠头,方才明白刚才吃的竟然是老鼠肉,王洪顿时恶心的脸色都变了,干呕起来。
老妇人见此尴尬不已,说道:“你瞧我真是太糊涂了,因为家中遭遇不幸,还未缓过神来,忘记外来人吃不惯这山中野味,真是罪过罪过。”
王洪恶心归恶心,却也不能对主人无礼,毕竟是人家收留自己的,于是便道:“无妨无妨,只是从未吃过此物,有些不适应。”但王洪心中却有些怀疑,真有人喜欢把老鼠当野味吃?
菜王洪是不敢再吃了,老妇人便叫人将剩菜剩饭收拾了,然后又派人将王洪带到一间厢房休息,王洪跑了一天的山路,加上昨晚又没休息好,又累又困,倒头就睡,一觉从申时睡到亥时,最后被尿给憋醒了,王洪起来找茅厕,路过一处厢房,里面灯火通明,隐约有人在说话。
王洪心想深更半夜的为何还不休息?恐有什么事情,于是便待在厢房外听里面的谈话。
“孙儿,你可醒了,可吓死婆婆了。”王兴听得出这是老妇人的声音。
“婆婆,妈妈呢?”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显然是个孩童。
“你妈妈她受了伤,去很远的地方养伤去了。”老妇人说道。
老妇人说完便哽咽起来,夹杂着其他人小声哭泣的声音。
“你们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老妇人忍住悲痛问道。
“我在树下玩耍,妈妈去给我找吃的,没想到一个人拿箭射中了我,我想跑,却跑不动,很着急,然后妈妈来了,带着我跑了,但那个人类一直在后面追,追了好远好远,我和妈妈都跑到深山里了,那人还在后面追,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王洪听到这里,心里一惊,那孩子为什么使用人类这个词?难道他不是人类?
“孙儿你流血太多,昏过去了,是你妈妈把你带了回来。”老妇人留着泪说道:“我们黄家世代本本分分在山里生活,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人类,为什么会遭此劫难啊!”
王洪听老妇人也说人类,心中更是诧异,他用手沾唾液在窗纸上戳了个洞,探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把王洪吓得魂不附体,寒毛都竖起来了,里面竟然全都是黄鼠狼,一只只跟人似的站着。
联想到刚才那小孩说的话,王洪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是碰到黄皮子精了,而且还是被自己杀死那只的家人,那老妇人听到他孙儿的话也应该猜到自己就是杀死她闺女的人了,自己落到她们手里还能有活路吗?
王洪吓得直哆嗦,蹑手蹑脚的想要离开,却没想到越是紧张越是出错,一不小心踩到一根树枝,发出咔嚓一声响,黄鼠狼的听觉是很灵敏的,屋里立即有人喊道:“谁在外面?”
王洪撒腿就朝黄府外面跑,外面一片漆黑,王洪也顾不得看路了,跌跌撞撞的往前逃去,头都不敢回一下,由于跑的太快,加上夜里什么都看不清,等王洪发觉前面是悬崖的时候已经晚了,王洪径直向悬崖底下坠去。
万幸的是,悬崖底部有一颗大树,恰好接住了王洪,但死里逃生的王洪却高兴不起来,虽然掉到了树上,但也受伤不轻,腿上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浑身不能动弹,这悬崖底下又没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自己终究是死路一条。
王洪苦笑一声,心想没料到为了只黄鼠狼却把命丢了,腿部受伤严重,血液大量流出,王洪感觉意识渐渐的模糊了,朦朦胧胧的,仿佛看到有群人走了过来。
王洪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馆里,至于是怎么到医馆的,王洪就不知道了,据医馆的大夫说,他们早上开门看到了王洪,就躺在医馆门口,腿上还被简单的包扎过了,上了止血的草药,不然王洪早就流血过多死了。
经过大夫们的救治,王洪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一条腿由于受伤严重,治不好了,王洪变成了个瘸子,王洪说自己是罪有应得,他明白最后还是黄鼠狼救了自己,那些以恩抱怨的生灵,是王洪一辈子的恩人,也是王洪一辈子的愧疚,王洪曾想找到她们,向她们致谢,向她们赔罪,却终究无颜面对,他将自己的弓箭丢了,从此再也没打过猎,并且他常常劝告一些和曾经的他一样不敬畏生命的人,万物有灵,皆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若非为了生存,请不要伤害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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