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扒了他的皮

夜黑如墨,昏黄的路灯半眯着眼睛,审视着每个路人。

苏禅提着从夜市买来的水果匆匆地往学校走。夜风有点冷,他裹紧了衣服,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回到寝室,他把水果扔在了桌子上,同寝室的穆春雨和王小瑞立刻围了过来。

“有我最爱的葡萄啊,哈哈,苏禅你可真贴心。”王小瑞拿出一颗葡萄就要往嘴里放,却被穆春雨打了一下手。

“先洗洗再吃,要不农药残留毒死你。”穆春雨提醒道。

“你死我都不会死,你就放心吧。”王小瑞皮笑肉不笑地说。

二人积怨已久,经常吵架。有两次甚至大打出手,打得彼此都是头破血流。

“放屁,我去洗葡萄。”穆春雨骂了一声就把葡萄拿去了水房。

一会儿的工夫,穆春雨就回来了,葡萄上挂着水珠,看起来饱满多汁。

王小瑞拿起一个葡萄刚要扔进嘴里,手到嘴边突然停住了,他说:“沙鸥还没回来,要不要等等他?”

苏禅说:“不用等了,咱们先吃着,给他留一点就行。”

语毕,王小瑞放心地把葡萄扔进了嘴里,吃得太快,葡萄皮都没有来得及吐出来。苏禅和穆春雨见了,呵呵地笑起王小瑞来。

“你笑个屁。”王小瑞白了穆春雨一眼。

“你他妈天天跟我找别扭是吧?”穆春雨站了起来,怒骂道。

“行了行了,一个寝室住着,关系别闹太僵。”苏禅见两人快要打起来了调解道。

他们没有继续吃,苏禅把剩下的葡萄装在了简易饭盒里。三个人各干各的事,一直到半夜,三个人都睡熟了,寝室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苏禅是第一个被吵醒的,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去开门,心里抱怨着沙鸥总是回来得太晚,打扰自己睡眠。

他刚打开门,一个人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又喝多了!苏禅皱着眉头伸出手想要把沙鸥扶起来,却发现沙鸥身上沾满了黏稠的东西。那些黏稠的东西沾了苏禅一手,苏禅厌恶地抽回手,沙鸥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这一倒的声音很大,震亮了走廊里不太灵敏的声控灯,昏黄的灯光似乎带着某种阴谋,射进了231寝室。借着灯光苏禅惊恐地发现,倒在地上的人居然满脸都是血。如果不是他穿的那件外套,苏禅很难相信倒在地上的人是沙鸥,因为那人全身上下的皮肤都被人剥去了,露出腥红的肌肉。

苏禅终于抑制不住,发出了一声足以撕破夜空的尖叫。

谁回来了

尖叫声惊醒了穆春雨,他迷迷糊糊地抱怨道:“怎么了?你鬼叫什么?”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当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沙鸥身上时,他的嘴巴忘了合上。他跌坐在自己的床上:“这……这是怎么回事?苏禅,怎么回事?”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迷迷糊糊地听见一阵敲门声,就去开门,然后他就这个样子进来了。”苏禅的心仍惊悸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王小瑞从门外跑了进来,当他看见地上的沙鸥时,瞪大了眼睛,“沙鸥?快报警。”

王小瑞找出手机刚要拨号。

这时,躺在地上的沙鸥抽噎了一下。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沙鸥还活着。

沙鸥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啊啊啊……他……他……啊啊啊……回来了……啊啊啊……”

那声音干瘪沙哑,像是来自幽冥地狱。沙鸥突然头一歪,彻底死了。

虽然他的声音极不清晰,但三人听得格外真切,他说谁回来了?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警察来的时候,寝室外面密密麻麻地围了很多看热闹的学生,警察询问了一会儿就走了。

校方明天才能给三人分配新的寝室,今晚谁都睡不着了。

苏禅打开电脑登陆了QQ,试图通过聊天来消磨时间,从而尽快度过这个惊心的夜晚。

QQ头像突然闪了起来,有人和他说话。

苏禅移动鼠标,点了一下不停闪动的小企鹅,一个QQ消息跳了出来。

微笑面对:“苏禅,他盯上我了,怎么办?我现在很害怕,待在网吧不敢回宿舍,如果我死了你们千万要小心。我们谁都逃不了的,我们对不起他。完了,他来了,”

苏禅的心狠狠地抖了一下,“微笑面对”就是沙鸥的网名,这些话是沙鸥生前发过来的。

苏禅胆战心惊地读完了最后一个字,恐惧在他的心中扎的根更深了。

沙鸥说的“他”到底是谁?是这个“他”杀了沙鸥吗?沙鸥的最后一个标点是个逗号,是因为他没有说完还是因为恐惧打错了?为什么说大家谁都逃不掉?为什么沙鸥说,大家都对不起“他”?

疑问在苏禅的脑袋里滚了一圈又一圈。

沙鸥回来发帖了

终于捱到了凌晨五点,这时候宿舍楼刚刚开门。苏禅迫不及待地出了宿舍楼,他不想在寝室多待一秒。

他不知道沙鸥通过QQ跟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在自己的记忆里仔细搜索着,试图找出一丝丝关于沙鸥口中的那个“他”的线索。他在冥思苦想中度过了一个上午。

下课铃声敲响的时候,同学们一拥而出,苏禅却没有起身,他不想回到寝室。这时穆春雨突然跑过来把他拽了起来,他那愤怒的表情就好像苏禅欠了他很多钱一样。

“你说,你到底给我们吃的是什么肉?”穆春雨压低声音,愤怒地对苏禅说。

苏禅有些发懵地看着穆春雨:“什么肉?我什么时候给你吃肉了?”

王小瑞拉开了穆春雨的手,说:“着啥急啊你,事情没你想的那么恐怖,我们心平气和地问问苏禅不行吗?”

苏禅不解地问:“什么恐怖?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穆春雨把手机扔到课桌上说:“你自己看。”

苏禅把手机拿了起来,手机上显示的是学校BBS的网页,一个帖子的标题立刻吸引了他:“上个暑假我在农村的食人经历”。

帖子是一个叫鱼翔浅底的人发的,苏禅认得那是沙鸥的ID。

苏禅点开了帖子,发帖时间居然是在今早,那时候沙鸥已经死了啊。苏禅奓着头皮看帖子的内容:

首先我表示很后悔,我不该吃他的,真的。但忏悔已经无济于事了,他回来复仇了。

上个暑假,我和同学到农村的山上游玩,却不小心迷了路,就在我们饥肠辘辘的时候,我遇见了他。他被一个夹子夹住了脚,无法动弹。我实在饿得不行了,饥饿驱使我杀了那个可怜的人。

别的不多说了,我只有一句话。和我一起吃了他的同学们,你们也逃不掉的。在他扒我的皮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他强烈的快感,他真的回来了。

苏禅看着沙鸥死后发的帖子,背部一阵发凉。沙鸥说的话把他藏在死角的记忆全部挖了出来。

被吃掉的猴子

事情要追溯到上个暑假,苏禅和穆春雨家都在农村,而且是同一个村子,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沙鸥和王小瑞到苏禅家玩,那个暑假,同寝室的四人玩得很开心,直到那件可怕的事发生。

那天阳光很好,几人决定去爬山,他们带好了中午要吃的食物,就出发了。山上的树很多,草叶很茂盛,偶尔能看见各种小动物从身边跑过,还有稀奇的野果。

他们玩得几乎忘记了时间,等到他们想要回家时却迷路了,他们在山上转了很久。昏黄的夕阳变成了无边的黑暗,他们也没有找到出路。

肚子也跟着凑起了热闹,咕噜噜地叫,他们饿了。走出去似乎已经不太可能了,几人决定在这山里过一夜,第二天天亮再想办法。穆春雨和王小瑞负责在原地生火,苏禅带着沙鸥去摘一些野果子。

白天到处都是的野果子像是故意与二人作对一样,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在苏禅和沙鸥被沮丧感包围时,一阵微弱的“吱吱”声传入了二人的耳朵,二人向着声源的方向走了过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能看清地上发出“吱吱”声的像是一只猴子,它的脚被一个夹子夹住了。

苏禅壮着胆摸了它一下,毛茸茸的。那只猴子给苏禅一种很怪的感觉,他觉得那只猴子长的跟人有几分像。猴子本来就是人类的祖先,苏禅安慰着自己。

猴子虚弱得一动都不能动,苏禅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终于下定决心,从衣兜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刀子。

即使不吃它它也会死。

苏禅利落地切断了猴子的头,然后扒下了猴子的皮。他怕穆春雨和王小瑞知道是猴子肉不吃,他和沙鸥回去后只告诉二人那是兔子肉。二人也没多想就吃了。

听了苏禅说完事情的经过后,穆春雨和王小瑞干呕了几下。

“你确定是一只猴子?”穆春雨喘着粗气问。

“绝对不是人,人没有那样的尖嘴猴腮,也不会全身上下都是毛。而且它只会“吱吱”地叫,最重要的是它有尾巴,我不知道为什么沙鸥会说那是人。”苏禅说。

疯狂的眼珠子

为什么沙鸥死后还要回来发那个帖子?为什么沙鸥说他和苏禅杀的不是猴子而是人?没人知道。三人怀揣心事地往宿舍楼走,今天校方安排了新寝室。他们要回去赶快搬寝室,校方特意批准了三人半天的假期。

搬完寝室已经快四点了,几人随便泡了一碗面,当作晚饭。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死寂得像是太平间。

王小瑞吃着吃着,突然双手捏住了喉咙,面碗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汤洒了一地。苏禅走过去,一边拍打王小瑞的后背,一边关心道:“怎么了?怎么了?舒服些没有?”

王小瑞突然“呕”了一声,泡面被他从嘴里呕吐了出来。然后他突然颤抖起来,紧接着一些白中带黑的葡萄般大小的小球从他的嘴巴里吐了出来。

看到那些葡萄般大小的小球,几人皆是一阵,那赫然是眼珠子。

苏禅的头皮都炸了,此刻他立刻想到了昨晚吃的那些葡萄。它们不仅没有被消化,而且变成了眼珠子,射出幽怨的光审视着他们。

穆春雨可能和苏禅想的一样,他开始用手指抠自己的嘴巴,试图催吐。然而他吐出来的只有刚刚吃下去的面,根本没有眼珠子。

穆春雨沮丧地跌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污秽物呢喃:“完了,他回来了。沙鸥说得对,苏禅你杀的真是一个人,我们吃了人肉,他回来报复了。”

他突然疯狂地抓起了自己的头发:“眼珠子吐不出来,他们和我融为一体了。完了,它们要从脑袋上长出来了,啊——”他最后惨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苏禅没有精力打扫地板了,他把晕倒的穆春雨搀扶到了床上,替他盖了被子。王小瑞吐完也躺到了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禅收拾好地板后,打开电脑消磨时间。

天色昏黄,快要六点的时候穆春雨突然呢喃起来:“好冷啊,好冷啊。”

苏禅下床,到穆春雨床边,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他发烧了。苏禅给他盖了条被子,回到自己的床上接着玩电脑。过了一会儿,穆春雨还是呢喃:“我好冷,好冷啊。”

苏禅正要下床再给他加一条被子,王小瑞突然摇摇晃晃地起来了。他闭着眼睛走到了苏禅床边,然后伸出手拉出了苏禅的箱子。

苏禅想要阻止他,但他听说梦游的人是不能被吵醒的,而且他也想看看王小瑞要拿什么。

只见王小瑞动作僵硬地打开了苏禅的箱子,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很快地转过身向穆春雨走去,苏禅只看到一抹黄色在眼前一晃而过,没看清王小瑞到底拿的是什么。

王小瑞动作僵硬地掀开穆春雨的被子,把那个东西盖在了穆春雨的身上。然后又把被子盖了回去,回到了自己的床躺了下去。

苏禅看着王小瑞觉得如坠冰窟,他刚才看见了,王小瑞拿的居然是一张皮。

一张猴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