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有一个年轻的木匠叫古年。他的手艺好,做出的活计没有人不夸的。他心地善良,经常用挣来的钱接济穷苦人。他一心要使自个儿的手艺更精,就离开家乡到外边去寻访名师高手。

这天晚上他走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古年眼望四周,这里荒草没窠,瞅了瞅脚下,到处包包棱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溜进了片乱坟岗子里来了。他刚想转出去,忽然,眼前“哗啦”一下子亮了,那一座座坟变成了幢幢房子,整个坟地变成了一个小集镇。街上男女老少来来往往,做买卖叫卖的十分热闹。

古年正站在那里呆呆地发愣,猛觉得有人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瞅,见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乐呵呵地站在跟前。

古年问:“老人家,这是啥地方啊?”老头儿答:“鬼镇。”古年一激灵:“难道说我已经死了吗?”老头儿笑了笑说:“没有,是我把你引到这里来的。”“你有事求我?”“不,我想报答你的恩情。”“什么恩情?”老头儿说:“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咋忘了,在我孤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没少得你的周济,我死后又是你舍棺木发送了的呀!”

这类事,古年做得太多了,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位老人是谁,就说:“老人家,我不要您的报答。”老头儿听了大笑:“哈哈,你不要以为我打算给你金子,给你银子,我是想给你找一位师傅。”古年一听乐坏了,忙问:“他在哪里?”“请跟我来。”

老头儿说着,就领着古年拐弯抹角地来到一家门前。这是一个十分阔气的大户人家。离老远就能看见高大的门楼和院墙里青堂瓦舍的房子。古年还没进院,就听见里面有锛凿斧锯的声音。等他走到里面一瞅,看见有好几个木匠在那里做活。老大一个院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制器具,那样式人间没有,那造型巧夺天工。古年越看越爱,竟叫起好来。

这时,从上房走出一位身穿白袍,白眉毛垂肩,白胡子过腹的老头儿。他打量着古年问:“这位就是古年师傅吗?”古年近前行了个礼,说:“不敢当,我正是古年。”白胡子老头儿又问:“你真想在我这学艺吗?”古年忙说:“弟子求之不得!”

“这样的话,你要能守我三条规矩,我就可把你收下。”古年急忙跪下,说:“只要师傅肯收下弟子,莫说三条,就是千条万条也能遵师命。”“好吧。一要你艺成之后不准收徒;二要你为穷苦人多做好事;三要你不准对外人说起师傅是谁。你能办到?”“请师傅尽管放心!”“还有一宗,我这里是阴间,阳世人不能白天黑夜都呆在这里。你要在白天做阳间活儿吃阳间饭,晚上再到这里来。”古年连连应允。

说话工夫,忽听远处传来鸡叫。古年觉得眼前一黑,那房舍、集镇一下就全没有了。看四周还是荒蒿野草,脚下照旧是包包棱棱一片乱坟岗子。

从此,古年就白天给人去做活,晚上到鬼师那里去学艺。一晃三年,古年成了天下最有名气的木匠,为人间建造了老多样式精奇的寺院桥塔。

有一天,古年多喝了点儿酒,大伙儿问起他的师傅是谁,他一走嘴说出个鬼字,话刚出口,他的脸上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当天晚上,他又去鬼镇等鬼师,等了半宿,坟地也没有变成集镇。他转悠到天亮,只是在一座大坟包前拣到一把斧子,在斧柄上刻着“神工鬼斧留古年,当为民间多造福”两行字。

古年知道,因自己一时失言坏了师徒缘分,只好流着眼泪,拜别师傅,周游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