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蔡静第一次见面,是在新街口的一个四合院里。
她保养得不错,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细眉杏眼樱桃嘴,颇有些古风的味道。
而她老公宗扑的面相就没那么好了,看上去说不出的古怪,第一眼就让人生厌。
两人怎么看也没有夫妻相。
后来果然听说,蔡静和宗扑是二婚。
蔡静找我,却是跟她的第一任老公曹伟有关。
她的第一任老公在很多年前就死了。
我简单的介绍一下她们三个人的关系。
蔡静、曹伟和宗扑,三人是大学同学,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曹伟和宗扑也都爱慕蔡静,但蔡静一直在二人之间摇摆不定。
宗扑是外地人,蔡静和曹伟都是帝都本地人,毕业后,可能是考虑到现实问题,蔡静和曹伟走到了一起,并很快结了婚。宗扑一直单身。
尽管竞争失败,但并没有影响宗扑跟曹伟和蔡静夫妇的关系。
毕业四五年后,三人合伙开了一家通讯公司,就是给手机发电信广告那种,刚开始国家还没管制,做这行很赚钱。
三人很快赚到第一桶金,宗扑也在帝都买了房,定居下来。
后来因为政策原因,公司业务受到很大影响,刚好蔡静又怀孕了,就退出了公司经营,在家安心养胎。
就在那时候,公司突然接到一个外地的大单,公司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这么大的业务了,曹伟和宗扑都很重视,二人决定带着技术人员去广州出趟差。
当时也不知道是赶上广州那边有什么活动,好一点的酒店都定没了,但二人也顾不了那么多,先飞了过去。
到了当地,果然酒店都家家爆满,问了很多都没房了。
两人都要放弃了,准备去网吧凑合两晚。就在那时候,他们在一条小巷子里,发现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酒店。
这家酒店的名字,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对安全和卫生情况,也有点顾虑,不过两个男人也不怕那么多,想着总比在网吧呆着强,就进去了。
酒店前台有两个人,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老头告诉曹伟,客房已经满了,让他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曹伟和宗扑已经走了半天,又累又困,本来满怀希望这样不起眼的小酒店,应该有房间,结果听老头这么一说,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旁边的年轻人见状,忍不住小声提醒老头,二楼那间还空着。
曹伟和宗扑也听见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见那老头恶狠狠的瞪了小伙子一眼。小伙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
二人不知道为啥老头有房不想租给他们,便软磨硬泡,希望把那间房定下来。
老头为难的说,不是不想让你们住,实在是,那间房不太方便。
宗扑说,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心想,莫非是因为客房爆满,老头想坐地起价。
于是说,我们只要有个地方歇脚就行,也不挑剔,现在这么晚了,我们也实在不好找地方了。
这样,我们出双倍的房费,你就当做个好事,把那间房给我们吧。
老头眼里闪过诡异的光说,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们,只是那间房比较邪门,说着,他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那里面有脏东西,我怕你们出事。
曹伟没想到老头竟然会用鬼神之说来糊弄他们,当下哈哈一笑说,我们两个大男人,还怕这个嘛?你只管放心租给我们就是了,有什么事也不用你负责。
老头摇了摇头,最后不情不愿的将二人带到了那间房间。
那是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进去之后,里面的摆设看起来很普通,就是一个普通的标间,并没有什么特别。
在一进门的地方,有一个壁柜,一般是用来挂衣服的。
曹伟拉了一下,没拉开,说了声奇怪,酒店的壁柜怎么还上了锁?
宗扑开玩笑说,说不定里面藏了个鬼,半夜出来吸我们的精气。
曹伟也笑着说,那肯定是个漂亮的女鬼,我已经有家室无福消受了,留给你吧。
二人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还把老头取笑了一番,说想涨价就明说嘛,还整这些,故弄玄虚。
聊了会天,因为第二天还有重要的事情,两人早早就睡觉了,可能是白天比较疲乏,很快他们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是晚上几点,宗扑突然醒了过来,听见屋里有“嚓嚓”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这声音特别诡异,仔细辨听,竟然是从壁柜那边传来的。
宗扑当时也是睡得迷迷糊糊,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半睁眼,往壁柜那边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吓得他尖叫出声。
那个怎么也拉不开的壁柜,此刻发出绵长尖细的“吱嘎”声,缓缓打开。
宗扑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蹦到了嗓子眼,却又不敢喊出来,仿佛只要他一出声,那壁柜里就会出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壁柜的门已经大开。
宗扑躺着一动不动的装睡,只希望这是个噩梦。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了蔡静一眼。
而蔡静正端着茶杯,慢慢品着,没有什么反应。
我问后来呢?
宗扑正要接着说,突然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手机说抱歉他要先接个电话,便起身去了门外。
蔡静放下茶杯说,后来的事我也知道,据宗扑说,从那个柜子里出来一个怪物……一团黑影……飘到曹伟的床边,对着曹伟吹气。
我笑了,有点意思。
宗扑乘着怪物对曹伟吹气的时候,悄悄溜下床,到了门边,想夺门而逃。
他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正聚精会神对着曹伟吹气的怪物,怪物停止吹气,转身向宗扑追去。
宗扑情急之下,直接从二楼走廊,跳到一楼大厅,虽然摔断了一条腿,但怪物没有再追到一楼。
一楼前台的服务员帮他叫了120,在车来之前,他忍着剧痛,带服务员回房间查看,发现曹伟已经死了。
后来警方的尸检报告说是突发心肌梗塞。
但是曹伟从来没有心脏方面的毛病。
蔡静说,曹伟的死,让我受了很大的刺激,因伤心过度胎儿也流产了。
曹伟走了之后,宗扑一直很照顾我,过了几年,我和宗扑水到渠成走在了一起。
我说,那你们现在找我是想做什么?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即使现在去那个旅店,也不一定能找到他们说的怪物。
蔡静沉吟了一下,问我,你相信宗扑的故事吗?
我问,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候,宗扑推门进来了,于是我们默契的停止了这个话题。
蔡静对宗扑说,旅店里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给大碗子讲过了,你把我们最近遇到的事说一下吧。
原来,最近他们家里怪事频频,刚开始只是夜里出现一些奇怪的声音,偶尔屋里的东西会乱动位置。
而就在前几天,蔡静竟然看见了曹伟的鬼魂。
我问宗扑,你也看到了吗?
宗扑摇摇头,问,那会不会是她的幻觉?
蔡静却坚称自己很清醒,所以找到我,想让我帮她跟曹伟的鬼魂进行沟通。
蔡静喝了口茶幽幽说,我想知道十年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是怎么死的,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我看了眼宗扑,他的脸色颇为尴尬。大概是因为蔡静这样在乎曹伟,让他这个现任老公有点郁闷吧。
我说,这个简单,把曹伟的魂魄招来一问便知。等下我加个静姐的微信,把收费标准发过去,钱到账后就可以选日子。
那天加完微信后,我便离开了蔡静的四合院。
我的直觉,蔡静有一些话不方便当着宗扑给我说,所以故意留了微信给她。
果然,第二天,蔡静就给我发语音,约我单独见面,这次会面地点在我家。
她说她怀疑曹伟的死,跟宗扑有关。
我说,你把曹伟的生辰八字和祭日发我,我跟他聊一下便知。
蔡静笑了,说,大碗子你还真能通灵嘛?
我说,我不能通灵,你找我干嘛?
蔡静说,你只需要配合我演一出戏,诈诈宗扑。
我说可以,不过你也还是把我要的东西发我吧。
我们聊完后,我送蔡静出门,楼下停着的一辆车鸣了声喇叭,蔡静优雅的走过去上了车,冲我摆摆手。
我看见驾驶座上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拿到曹伟的生日和死祭后,我点了一炷香,念起了招魂咒。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没准他已经投胎去了,但枉死的人,如不能报仇雪恨,是不能投胎的,只能做孤魂野鬼,所以我在他们面前才说得那么有把握。
果然,曹伟的魂魄出现了,只是他说出的真相,让我非常意外,我突然觉得这事有点棘手,因为我一向不愿意多管闲事。
于是给蔡静发消息说,把钱退给他,这事儿我不管了。
没想到蔡静不依不饶,说既然已经收了钱,就该按之前说好的去做。
转眼就到了我们约定招魂的那天。
还是在那个四合院里,宗扑和蔡静按我说的准备了一间房间,摆了香炉。
我问蔡静,你确定要招魂吗?
蔡静微笑着,一语双关说,大碗子你放心的做就行了。
我点点头,给蔡静和宗扑的眼皮上抹了一点香炉灰,然后开始做法,房间突然暗了下来。
蔡静和宗扑眼里都闪过一丝惊讶,不过蔡静可能以为是我弄的效果,很快平静下来。
宗扑却有点紧张。
“……出来吧!”
随着我一声历喝,一阵黑烟出现在屋里,慢慢聚拢成一个人形,最后五官清晰可辨,竟然是……宗扑的样子。
蔡静和宗扑虽然不能跟鬼魂说话,但因为抹了我的特制香炉灰,这会儿是能够看到它的。
他俩看清鬼魂的样子后,吓得后退了几步,蔡静几乎都要站不稳。
我心想,活该,以为我是江湖骗子呢,现在知道我的真本事了吧?
我对蔡静说,静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十多年前,真正死的人,不是曹伟,而是宗扑,而我面前这位宗扑先生,才是真正的曹伟吧?
蔡静冷笑说,你真能想象,当年做过尸检,他俩又不是双胞胎,难道警察还能搞错?
我说,那是因为,宗扑死后,你们给他的脸,弄成了曹伟的样子。
蔡静哈哈一笑,越说越离谱,发现曹伟死后,旅店的人马上就报警了,警察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酒店,这么短的时间,还能给他整容哦?
我笑着说,整容肯定是来不及的,不过南洋有一种巫术,可以瞬间给两个人换脸,并能维持数月的时间,相信静姐不会没听过吧?
蔡静脸色一变,愠怒道,我不知道你在胡扯什么。
我叹口气说,要不是那天我跟宗扑的鬼魂聊了会儿天,我也不知道这事这么复杂,本来我不想管的,你非要扯我进来。
所以我就查了一下,你们这么做的动机。
后来我发现,“假曹伟”死后,你得到了一大笔保险金,靠着这笔钱,你们公司度过了难关顺利转型,越做越大。
而你当时跟曹伟的感情很好,当然不可能杀他骗保,所以宗扑就成了替死鬼,对吧?还编了一个橱柜里的怪物的蹩脚故事骗我,呵呵。
你那个胎儿,并不是因为悲伤过度流掉的,而是因为宗扑的魂魄曾经现身找过你,你惊吓过度流产了。
后来你又找了那个当初帮你做换脸术的南洋巫师,封了宗扑的魂魄,而你的老公曹伟,为了瞒天过海,赶在换脸术失效前,出国将自己整容成了宗扑的样子。
蔡静一脸不可置信。
我笑了笑说,你是不是奇怪我怎么这么清楚,哈哈,你找的那个南洋巫师,刚好我也认识,你说巧不巧,他的封印术,刚好我也能解。
我接着说吧,你看对不对,这些年来,你看着这张宗扑的脸,再也提不起爱意。而曹伟,顶着这张脸生活,性格也越来越古怪。
你对他早已经没有感情,但他却拿两个人共同的秘密要挟着你不肯放你走。
于是,你便想故技重施,长期在你老公的食物里下着一种慢性毒药,等药量在体内累积到一定程度,只要受到强烈刺激,便会猝死,症状跟心梗差不多,即使法医也鉴定不出来。
我话音刚落,宗扑,哦不,现在应该叫他曹伟,便捂着胸口蹲了下去。
蔡静被戳穿了一切,却并不惊慌。
她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就对不起了,静姐本来只想让你配合一下演出,你非要给自己加那么多戏,强子,你出来吧,把这里收拾一下!
一个男人应声走了进来,是那天接蔡静那个帅哥。
不过此刻,他拿着一把匕首,满脸杀气的朝我走来。
蔡静,你真是丧心病狂,连我都想杀?我摇摇头道。
不等那男人靠近,我对宗扑的魂魄说,还等什么?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啊!
刚说完,拿刀的帅哥突然身体一僵,然后浑身颤抖了几十秒,翻了个白眼。
我问他,这身体用得怎么样?
帅哥停止了翻白眼,转转脖子,动动手腕,诡异一笑说,感觉还不错。
蔡静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我说,那你慢慢打扫吧,我先走了。
走出四合院,我给薛清打了个电话,来一趟新街口的**四合院吧,这里即将发生两起命案……
至于那个南洋巫师,我们也一起经历过一个离奇的故事,等有时间再讲给大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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