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一直没有个官方的名字,用自个的土话叫河洋坳,顾名思义,这地方以前是两座高山中间夹着的一条河,后来大河改道,这河道干了,露出了平地,祖上是从福建移居过来的,在这边一番开垦,才有了今天这个村子。
这里面还有一段传奇故事,有点类似愚公移山,大致是我们的先祖带着族人来到这里定居,苦于两边却挡着两座高山,一座叫北弥,一座叫幽岭,先祖带领族人们立誓要将这两座山给挖平了,惊动了隐居在北弥山上的蛇仙,遭到了蛇仙的百般阻挠,后来蛇仙被先祖百折不挠的精神所感动,帮助先祖将两座山移走,幽岭山被移到了如今的灵峰寺所在,北弥山则被移到了河洋坳的右上角,如今的清妙庵所在,据闻蛇仙是个极其美貌的女子,英雄难过美人关,先祖向蛇仙求爱,双方情投意合,结为连理,孕育出了我们这些子孙后代,这一想敢情我们这一个个的都是“许仕林”。
我早年因体弱气虚,外加老头子说我身上阴气重,容易碰上脏秽犯煞,所以一直留在家里,没到外面去过,年纪轻时总想着要去外面闯荡来着,再加上这么些年来,也不见得发生个什么事,就跟家里商量着出去外面试一试,不行再回来就是了。
临走时我还去看了老头子,老头子到底岁数大了,说话有气无力,说几个字就要深深吸上一口气,他说这是因为他泄露天机,上天给他的惩罚,我说你老就贫了,趁现在还能走两步,多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多好啊!老头子说:“你小子就是爱顶嘴,要不是跟我有点亲戚关系,我才不打算理你。”当然他说得没那么顺溜。后来又唠唠唠了大半天,最后交代我去隔壁村找黄瞎子。
这黄瞎子是老头子的至交,早前在灵山峰那一段略提起过,都是以卜卦算命为生,在我们那一块四里八乡的名气大了去了,两个人合称:南诓北骗。我也见过好几回,确实跟老头子是一路的,“吃喝嫖赌毒,坑蒙拐骗偷”,他占了一半。
我去见他的时候,他正喝着鸡蛋酒,这鸡蛋酒是我们那的特产,与毒蛇酒齐名,这做鸡蛋酒先要找一口玻璃缸子,灌上五十度以上的白酒到八成满,然后再加入生蛋黄,直到缸满,封存三个月就可以喝了。像我这样的年轻人都不爱喝,主要是那味道怪,加上酒量再好没两口就趴下了,黄瞎子就特别好这口,我到的时候正喝得面红耳赤。
我早年因体弱气虚,外加老头子说我身上阴气重,容易碰上脏秽犯煞,所以一直留在家里,没到外面去过,年纪轻时总想着要去外面闯荡来着,再加上这么些年来,也不见得发生个什么事,就跟家里商量着出去外面试一试,不行再回来就是了。
临走时我还去看了老头子,老头子到底岁数大了,说话有气无力,说几个字就要深深吸上一口气,他说这是因为他泄露天机,上天给他的惩罚,我说你老就贫了,趁现在还能走两步,多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多好啊!老头子说:“你小子就是爱顶嘴,要不是跟我有点亲戚关系,我才不打算理你。”当然他说得没那么顺溜。后来又唠唠唠了大半天,最后交代我去隔壁村找黄瞎子。
虽然他的一对招子看不见,还醉懵懵的,但耳朵特别灵光,我刚一跨过门槛,就在里屋听出有人来了。黄瞎子收起酒一本正经得端坐在那,待我一进到屋里就摇着纸扇道:“先生,请坐,敢问您是问吉凶还是问前程啊!”我听了一乐,走过去,突然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吓得黄瞎子身子一抖。“大师啊,我看你面露红光,将有血光之灾啊。”我这一开口就让黄瞎子给听出来。“你个兔崽子,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不。”我坐在长条椅上乐呵着说:“黄大仙,你神通广大,怎么没算到今儿个我过来吓你啊!”“你这小子,嘴太毒了,尽挤兑我们老人家。”
黄瞎子说着身子抖个不停,那是他十年动荡的时候被斗出来的毛病,那会给红卫兵抓了,大冬天的被扒光在大街上吹冷风,一睡着就用一面大锣在他耳边敲,接着就泼冷水,好在他年轻的时候练过武,好歹没丢了小命,却落下了这毛病,不经吓,一听到响声就抖个不停。
我这一看不对,马上把鸡蛋酒给倒出来一碗,让黄瞎子喝了下去,好一会才止住了。“哎哟,老爷子,怪我怪我,你保证不打死我啊!”黄瞎子听完也是乐,说:“你个小兔崽子,听说你要出去外面,听瞎子我一句劝,外面那些邪秽的东西才多呢,在家里待着挺好,这几年这里不也发展得挺快吗?”我说:“黄大仙啊,你看我这把年纪也不小了,同年龄的出去外面混得抱洋妞,住洋房,跑车都开回家了,我这都还没出去见过世面呢!怎么说也是个改革开放的新人类,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吧,我跟你说,混得不好,我马上回来。”
黄瞎子知道我主意已决,也不劝我什么,就说:“出去可以,不过你命里还有一劫,去到外面不知道倒多大霉,谨记一点,就是戒口,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小子就是管不住你那张嘴啊!”“嘿……”我一听不干了,我这还没出去呢你就咒我,气不打一处来,正要顶他几句,就见黄瞎子朝着我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我一听那气不知道怎得就没了,傻愣愣的就走了。回过神来,已经坐在破长途车上,一路颠簸到了美食之都——广州。
我们这个年代深漂广漂的人,无一不是怀揣着功成名就,一夜暴富的念头来的,总是把珠三角海岸想得太美好,遍地黄金,混个没多久,人就一批一批的回家去了,留下来的大部分是死要面子,没几个是真的发了财的,很显然我是那大部分里面的。我除了诅咒电视剧上骗人,和黄瞎子给我开了个坏彩头,也只有暂时认命,在这上面混得一年是一年,逢年过节还不敢回家去。
有人说,要面子也不至于这样吧!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我说哥,这就是你们不懂了。河洋坳自古盛产三种人:一是生意人,二是读书人,这三是爱造谣的妇女。这些个太太们啊,给家里做完饭闲来没事搓麻将就喜欢说人长短,要有个什么事发生,你就是藏得再隐秘,不到半天也整个村子都知道了,人言可畏啊,就是你正在走运,也给她们给唱衰了。无奈每回给家中报信都得学着那些一样死要面子的前辈们说,每月收入十几万,出入有专车接送,其实收入十几万的是老板,专车是脚踏车。
后来实在干不下去了,心想哥始终不是甘于人下的料,心中怀有九州天下,誓要铸就一番丰功伟业,就炒了老板鱿鱼,也到了步行街搞了个位子,摆起了地摊,日子他妈的也是凑合着过。在我旁边的位子,有两兄弟,摆着个摊子贩售盗版光盘,闲来没事跟着他俩一唠,哎呀妈呀,是隔壁村青溪涧的老乡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两小老乡比我小好几岁,一口一个哥的把我叫得挺爽,找到了一点当领导的感觉,心想往后蹲摊子就有伴了。
这两小子一个叫李全德,一个叫李保德,名字起得是规规矩矩,不过这两小子可不是安生的主,吃喝嫖赌毒,坑蒙拐骗偷全给占上了,名字里都有个德,不过缺德事没少干,想必是八字里五行缺德,才在名字里起了个德字,买卖也是做一天歇一天,整天做梦想着中个大乐透头奖,开上布加迪威航,住上海景大洋房,找个富过李嘉诚的老丈人,娶个美过志玲姐的小老婆。虽然我是看不过他们的德行,不过他们有一点讨我喜欢,就是喜欢听我讲故事。这摆地摊说辛苦不辛苦,就是他奶奶的太无聊,这两小子平时聊斋志异看得多,就喜欢听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我也乐得打发时间,吹吹牛,主要还是他们俩马屁拍得我相当受用,我也就闲下来把那些年老头子和黄瞎子讲给我听的故事添油加醋的给他们讲上几段,什么大悬祖师万佛宝塔镇湖妖,河洋坳先祖劈山恋蛇仙,北弥山闹鬼传闻,如是种种……
这天生意有些小好,这地摊做久了,收入倒还是比得上中等水平的小白领的,这买卖刚做完朝旁边一看,那两个缺德的兔崽子正倒在边上有气无力的呻吟,八成是瘾犯了,身上又没钱,在那里硬挨,生意做跟不做一个样。我走过去给他们甩了两根烟,说:“先抽两口顶顶吧,不学好,学吸毒,这下有得你们受的了。”两小子跟看见几百万一样扑上来一接,点上猛吸了一口,味道不对,还是使劲吸着过过干瘾,为什么不对,因为我这烟跟那些贩毒的不一样,干干净净十块钱的好日子,看着李全德那小子看我的眼神,我调侃道:“怎么,不合胃口,这儿还有八块钱的红双喜,要不,来一根。”李全德一肚子火没处发,但又有求于我,不好发作,嬉皮笑脸说:“七哥……”没等他说下去我就做了个手势让他打住。“借钱免谈。”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出了名了铁公鸡,想从我身上刮铁锈,想都别想。心里是这么想,但嘴上不这么说:“不是你们七哥我小气,我不能害你们不是,如果你们说借钱要去戒毒,七哥我就是卖了肾也给你们筹钱来,不过看你们现在,嘿嘿……”
李全德在心里不知道把我骂了个几百遍了,失望的回摊位继续蹲着,这时就听李保德嘟囔了一句:“要是我们也能找到个商周古墓那该多好啊,凭我的手段,下半辈子吃喝不用愁。”我一听心里骂道:“这傻X,盗墓小说看多了吧!不好好做生意赚钱,尽想些有的没的,就那小身板锄头都扛不动,还盗墓呢。
李全德听了也火,对着弟弟一顿咒骂,什么不务正业啊,痴心妄想啊,反正别人骂他的那几句,他原封不动全往弟弟身上招呼,好小子骂完自己也不脸红,他不也是这么个德行嘛!撒完气李全德瘾又上来了,像软脚虾一样蹲下,嘴里又哎哟哟的要死要活,嘀咕着:“要是能上我中个大乐透头奖,清空它奖池那该多好啊!”说着跟李保德一起两眼放光,在那里痴痴的笑,两傻X又在幻想了,买彩票的人都这样,拿了票就好像几个亿都在自己手里了,整天没事就做白日梦。这两家伙废了,整天不是大乐透就是商周墓,想到这里,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当年黄瞎子跟我讲的一个故事。正好这会没什么生意,就招呼他们道:“嘿,我这有个盗墓和买彩票的故意,要不要听一听。”这话说到他们心头上了,哪有不听的,凳子一挪就靠过来了。“啥样的故事啊,七哥,快给我们说说。”
“从前,有一个……”故事刚一开头,就被李全德打断了。“你就别从前了,又不是给小孩子讲故事,直接开讲不行吗,看你也不是多老,怎么讲起故事来跟我们村瞎子似的。”我一拍桌子道:“嘿,你还真别说,这故事就是你们村黄瞎子讲给我听的,听不听,不听拉倒。” “听听,哥,我这不是着急嘛!你讲,你讲。”看着李全德那模样,我不由在心中骂道:好狗腿的小子。
这故事还要从97年香港回归那会说起,要说大陆与香港之间的文化交流,什么交流的最快,没错,就是赌,没有什么能比以小博大发横财更吸引人了,我们那虽然只是个小乡村,但完全不碍于六合彩对赌徒们的俘获,98年末六合彩传播到我们这,风靡至今,靠它发财的人不少,为了它倾家荡产赔了命的更多,都说不赌为赢,但你跟农村里种田的大叔说这个,他能听得懂吗?
那会青溪涧有个赌徒叫李世佑,是家里的独苗,给他取这名字的意思是让他受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庇佑,可惜这人打小受家里人溺爱,好吃懒做,钟爱赌博,按他的意思是,世佑世佑,他生来命里有祖先的庇佑,有这样的命,不去赌钱,不是傻吗?可惜他的祖先并没有保佑他赢钱,反倒是一次都没赢过,李世佑对此的说法是,还没到时候,等到了时候了,他那家产要赛过李嘉诚。他们家的家底本来还算丰厚,可也经不住这么源源不断的流出,没几年那家底就给掏空了。
他有一个‘契同年’的兄弟,叫张耀祖,都是好名字,对掏空他的家底功不可没。所谓‘契同年’是我们那一带对结拜的说法,两兄弟也真是臭味相投,都是嗜赌如命,六合彩流行没两年,两人就都输得露腚了,但还是偷鸡摸狗弄来几个钱,饭都不吃,就又去赌了,那些年赌六合彩的大都这样。
要说黄瞎子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事,那也是相当荒唐的,那几年,不知道谁开的头,说想中六合彩就得去问那些算命和神婆,后来还演变成问傻子,把这些当祖宗那么供着,就等他们吐露一个数字就抄家底砸这么一个数,在后来六合彩的疯狂期过,一度成为人们的笑谈。那几年黄瞎子也是无限风光啊,隔三差五就有人带着鸡鸭鱼肉,好烟好酒过来求他吐露个特码,黄瞎子虽然早年在龙虎山学过斩妖除魔的道术,但这道术不能用来买六合彩啊,可为了饭碗,总是随便糊弄别人几个数字,也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就中了好几个,就此让人捧成了活神仙,风光一时无两。
不过,黄瞎子总是吐露‘天机’给赌徒们,那些庄家们可都赔得够惨,得知了黄瞎子这么一号人物,就一起登门拜访。黄瞎子一开始还以为又是来求特码的赌徒们,大摇大摆的坐着,哪知那些人一上来就把他按住一顿胖揍,临走撂下一句话,再敢乱说话,就打断他的腿。黄瞎子倒在地上大气不出二气不进地趴着,心知这些人心狠手辣,到时候被拖去后山埋了都没人知道,只好说是,自己道破天机,上天要惩罚他,减了他的寿命怎的怎的,反正是一个个把登门求财的人给打发走了。
李世佑和张耀祖也听说过黄瞎子的大名,但苦于手头上没有什么可以去孝敬这老祖宗,省吃俭用,那可是他们打出生来头一回啊,终于攒够了那么点孝心,准备登门拜访一下黄瞎子。要说这两兄弟倒霉呢,正巧当天碰上黄瞎子刚被揍完,下了不再吐露‘天机’的决心,这两兄弟就上门了,献上孝心,满嘴甜言蜜语,就差没跪地上喊声爹了,没成想却被黄瞎子给回绝了。“想知道,问鬼去。”
两兄弟就那么灰头土脸的出来了,走到半路,那张耀祖一拍大腿,哎呀一声说:“黄先生刚才就已经告诉我们天机了。”李世佑一头雾水说:“啥,说了啥天机?”张耀祖说:“这就是你不懂的了,黄先生说让我们去问鬼,问鬼就是问米啊!”
原来张耀祖早年间去外地打工,跟过一个装神骗鬼的老道,不过这老道却真的有一套邪门歪道的本事,这老道的这套‘问米’跟神婆们的问米可不一样,他这问米是为了取不义之财。问米,通常是有人想请死去的亲人上来阳间说话,就请神婆施法,神婆灵魂出窍,去阴间请来这个阴魂附在自己身上,让阴阳相隔的亲人对话,施法前在法坛前放了一碗米,故此称为“问米”。但这个老道可不是这么做的,这老道是个挖坟掘墓的盗贼,发掘了一个妖道的坟冢,取出了一本记载有邪法的古书,其中就有这一另类的‘问米’。
张耀祖在老道那打下手的时候,就跟老道去做过这‘问米’的勾当。众人找到一处新坟,为什么得是新坟呢,一是新坟上的封土软,好动手,二是这种问米需要找完整的尸体,那些上了年月的老坟,估计骨头都化没了,之后在一个乌云遮月的夜里带上供品,元宝蜡烛香、纸人纸马、摇铃和米,挖开了封土堆,推开棺材盖,请这棺木中的死人坐起来,点起蜡烛香,摆上一碗米,之后掰开那死人的嘴,也往那嘴里灌入大米,然后就摇着摇铃,嘴里叽叽咕咕念着咒语,念了一会就看见那碗里的米跳了起来,而那死人的嘴也诡异的上下嚼动了起来,张耀祖第一次跟着老道做这个,吓得当时就大小便失禁,等到老道咒语念完,那碗里的米也跳光了,那死人也躺了下去,而那碗里跳出的米,在地上形成了一排字。
原来老道是在问哪里有古墓财宝,完事就让张耀祖合上棺盖,填上封土,烧了元宝纸人纸马,念几句见怪不怪,百无禁忌的话才离去。后来老道动员人马要去发掘古墓的时候,张耀祖钻空溜了出来,那老道和一群同伙,还没出发就被警察同志一锅端了。
这一回想起来,张耀祖还是一样吓出了一身冷汗,李世佑在旁边听得也是阵阵发毛,这么损阴德的事,怎么能干,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又有另一个想法,只要发了财多做点善事多积德不就补回去了,虽然还是有些发毛,但两个人都穷疯了,心里都已经敲定了要干一场。
又商量了许久,就各自去筹办家伙,又四处打听着周围有什么刚下葬的新坟,一连十来天,两兄弟都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倒是剩下那点钱都买了上山‘问米’用的道具,好几天没喝过米粥了,饿得是前胸贴后背。没办法了,只好把老房子抵给了别人,换了点钱,饱餐一顿后,两兄弟决定随便上山找个坟包碰碰运气,主意一敲定,两人扛着锄头铲子镰刀,背着竹篓,乍一看还以为是要上山除草的。
在山脚下走没两步,李世佑就看见一个无主老坟,招呼着张耀祖,拿着铲子作势就要动手,张耀祖一锄头挥过去骂道:“你丫脑子秀逗了啊,这青天白日的,你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来挖坟的吗?”这一说完,就听下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两人赶紧往山上一阵小跑。也是给倒霉催的,这刚到半山腰就下起了雨来,刚才还晴空万里无云,山河一片好景色;这会怎么就乌云密布,大雨磅礴了。李世佑胆儿不小,但是也不大,看这山里乌漆抹黑,又阴风阵阵,淋了一身雨,不住地打冷颤。叫张耀祖道:“哥,要不算了吧!”张耀祖一听劈头盖脸的骂道:“瞧你那点出息,房子都卖了,现在不干你睡大街去,怕个球,有什么好怕的。”一说完,山里吹来一阵阴风,发出呜呜的声音好似鬼叫,吓得张耀祖‘妈呀’一声跪在地上,李世佑一看脚也软了,两个人嘴里一个劲的念‘阿弥陀佛’。念了半天,眼看没什么事,都是自己吓自己,叫骂着给自己壮胆,又拿出米酒来暖身子,到底还是财迷心窍,两个人心一横,干,只要有钱,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随即睁着两双贼眼四处探索着,说来也怪,他们这刚一动身,方才那蛋大的雨点一下就停了,地面也不见湿润,好像根本就没下过雨。张耀祖喝了两口酒,这胆气也大了,对着李世佑说:“看见没,老天都帮咱们。”
酒壮人胆,就连李世佑这软骨头都有了几点霸气,一双眼睛贼精,一眼就看到了那腾升的雾气中有一块墓碑,如今身处半山腰间,天上乌云未散,山上灰蒙蒙的,也不会有人过来,当即操起家伙拨开雾气就往那墓碑走去 。
兄弟两是大字不识一个,好再一二三四还是认识得,就看见墓碑上刻着2000年立,这不正是今年的新坟嘛,张耀祖开心得,装模作样念两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李世佑却在一旁‘咦’的一声道:“这地方刚才走过,没看见有这么新的墓碑啊!不会是……?”张耀祖一巴掌呼过来没打到,指着李世佑的鼻子叫骂:“你他娘的就会疑神疑鬼的,我们是来求财的,哪那么多废话,这是老天被我们坚定的决心所感动了,还不快点动手,你他娘的想在山上陪孤魂野鬼过夜啊!”这话一说完,张耀祖就一锄头往坟包上砸,手底下一点不含糊,李世佑也拿起铲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挖着,这没几下呢,就听‘嘭’的一声,好像是砸到了棺木的声音,兄弟两同声叫奇,这就怪了,怎么有人把棺材埋得这么浅,用铲子清了清封土,露出了漆黑的棺材板,嘿,这下还真挺省工夫的,我张爷一出手,真是如鱼得水啊,嘴里吹牛X几句,手底下抓紧了清掉周围的封土,和李世佑一上一下,准备撬开这棺材盖。
突然一道光束照了过来,吓得李世佑怪叫一声,瘫倒在地,哎呀妈呀连声求饶,张耀祖气得没一铲子拍过去。“你他妈个傻X,一惊一乍的,想吓死老子啊,这他妈的月光有什么好怕的!”话一说完,自己心里‘咯噔’一下,记得出门的时候才中午,头上顶着个大太阳,这爬上半山腰躲了一会雨,也不至于就到了晚上,看着那白毛毛的圆月亮,张耀祖有点头皮发麻,但又一想到发财了吃香喝辣,吐了口唾沫,叫骂李世佑起身撬棺盖,感觉有股异样,想要速战速决。
两人到底是饿了好些天,体力还没恢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撬开了这棺盖,这棺盖一松动,就从里面喷出了一股股白茫茫的气体,恶臭非常,两兄弟被熏了个正着,两眼发昏,趴在地上呕吐起来,把中午吃下的好东西全给吐光了,又吐出黄胆水,吐到最后干呕几下,才算完事。李世佑眼见着中午吃得烧鸡烧鸭都给吐出来了,好一阵可惜。张耀祖气得又骂:“别看了,你他妈能再把他吃进去吗?”说完自己也犯恶心,又吐了几下,整个天旋地转,这棺中尸气果真是厉害。
只因张耀祖忘记了要先在棺盖上钻个孔放出尸气再开棺,而张耀祖忘记得也不止一个,那就是尸体是不能见月亮的,而两人却头顶着大圆月亮把棺材给打开了,这月光照到棺材里,只见这棺中是一名男子,容貌仍自栩栩如生,身上没什么陪葬物品,就是脖子上挂着块玉佩,身上的衣物,却不像是近代的,可能是个外地的少数民族,张耀祖这么想着,伸手去将棺中的人扶着坐起,掰开尸体的嘴,灌入大米,李世佑拿出鸡鸭鱼,看着肉流口水,怕又挨张耀祖的骂,手底下抓紧着把元宝蜡烛,纸人纸马一并摆好,又端出一碗米,上了香,就等张耀祖过来念咒作法了。
张耀祖大模大样的走过来,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了,跪下来拿起摇铃一摇,张耀祖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他虽然是跟过那个邪老道干过这事,那也就一回啊,完全不知道老道嘴里嘀咕的那咒语是什么,又看到李世佑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要是这下退却就丢了面了,心想碰碰运气,硬着头皮上,嘴里开始嘀咕:“玉皇大帝,如来佛祖,给弟子透露一下下期六合彩的开奖号码吧!玛尼玛尼哄啊……”嘴里念着,加上动作,那头一直摆来摆去,手里拿着摇铃挥来挥去,唬得李世佑一愣一愣的。念了好一会,不见有什么动静,就连李世佑都在狐疑了,张耀祖一急,嘴上又加快了速度,又多请了几个神仙。“南极仙翁,关二爷啊,孙悟空……”张耀祖心想,这下脸是丢大了。刚想收手,就见碗里的米有动静,当下又大声念了起来,手上摇铃不停,碗里的米越跳越快,再看那坐着的男尸,那张嘴一嚼一嚼的,李世佑一下三急没憋住,尿裤裆了,张耀祖听到有什么声响回过头来看,李世佑掩护着裤子说道:“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这碗里的米一跳完,那男尸即刻倒下,张耀祖做了一副收功的样子,放下铃铛,看那米在地上形成的数字:6、8、16、18、26、28特码是:38。两人互看了一下,没心没肺的大笑一会,记下了号码,烧了元宝纸扎,又去翻动那棺木,合上的时候,李世佑顺手把男尸脖子上的玉佩给摸走了。填好封土,两人对着那坟千恩万谢,眼下肚子正饿着,拿着供奉的鸡鸭风卷残云,临走时,有说了声谢谢!却没看见那地上的米又跳动了起来。
“太刺激了。”李全德直喊。“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他们两个人把全副身家都压在那几个数字上,中了几千万,买车买房买老婆,别提多快活了!不过,这故事还没完,后来……”
“老板,你还做不做生意啊!吹牛没完了啊!”
我正想说下去,就被买东西的人叫回神来。“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买点啥?”
我忙活着生意,也就没再给他们两讲下去。只跟他们说:“未完待续,未完待续!”却没看见背后两兄弟互相看着对方,一齐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