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前天的故事讲,那次在火车上周叔讲完熊瞎子讨肉就下车了,当时我被这个故事吸引入迷便要了周叔的手机号,后来去南京约周叔吃饭听他讲了接下来的故事。
周叔说那年进山冬猎,后因为两个大家伙争地盘导致其它动物都藏了起来,到头来他们一行人空手而归,眼看着没几天就要大雪封山,屯子里的男人决定二次冬猎。
这二次冬猎跟第一次可就不一样了,那时候积雪已经很厚了,该冬眠的动物也都冬眠了,这时候山上活跃的大多是一些野鸡野兔之类的小型野货,想要打到大货,他们得进深山。
周叔说老东北山林分外山和深山,这外山大多是一些小型野货,上面有当地人下的套,每隔几天就会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而深山就不一样了,深山因为离屯子远比较原始,里面什么东西都能见到,豺狼虎豹什么的一点儿都不稀奇。
这次为了保证能够有所收获,大家决定入深山看看,为了安全每个人都分配了猎枪,还带了几条猎狗,一切准备妥当后一行人便开始了二次冬猎。
上文说过,在老东北山林,但凡大型猛兽都有自己的地盘,像之前周叔遇到的熊瞎子讨肉,那熊瞎子就是那块地方的扛把子,还有二楞遇到伥鬼勾人被黄皮子所救,那黄皮子也是当时那块地盘的扛把子。
这些扛把子之间有约定,就是它们绝不会轻易踏入别人的地盘,因为一旦踏入就会被那个地盘的扛把子当做是敌人,会被针对,所以平日里它们只会在自己的地盘活动。
周叔说,别听了熊瞎子讨肉和黄皮子救人就觉得它们那些扛把子都是好家伙,其实更多的扛把子则是嗜血猛兽,当地山林很大,地盘划分很多,每个地盘都有一个扛把子,当地人进山也只去熟悉的扛把子地盘,不熟悉的绝不会轻易去,因为你不知道对方究竟好坏,一旦对方是个不讲理的主他们擅闯进去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当时进山后,按照习惯,一行人先去看了之前下的套子,连看了好几个发现只逮到了一些小野货,不过好在聊胜于无,周叔填了火药把枪口对准就要开枪,不过却被二楞给拦了下来。
周叔以为二楞又要讲什么大山里的规矩,正准备争论却听二楞说:“这玩意儿哪用得着枪打,你一枪下去肉都被打碎了,再说你真以为子弹不要钱啊!”
说完二楞从腰间摸出来一把匕首,把野货从套子里取出来解决掉就装进了随身带的货包里面。
周叔颇为尴尬,他是第一次摸枪所以才有些迫不及待,不过二楞说的没错,别看这猎枪都是土制的,可威力却一点儿也不小,填上铁砂能瞬间把一只野鸡打碎,而且铁砂还会镶嵌在肉里面,到时候吃都没法子吃。
收拾了一下收获,大家歇息了一会儿准备继续前进,可还没刚走两步就听猎狗突然对着一旁的灌木丛狂吠。
刘一枪立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一个人端着猎枪慢慢靠近,最后发现竟然是头灰狼,那头灰狼被灌木丛里的捕兽夹夹断了后腿,见到来人立马龇牙咧嘴起来。
当时周叔激动的不得了,他那时候虽然在山区当知青,可大部分时间都在农田建设,这还是他头一次亲眼见到狼。
不过随后一想周叔又开始忐忑,因为狼是群居动物,这里发现一只保不齐附近还有几十只,在积雪的山林里,猎人们往往宁愿碰到野猪都不愿意遇到群狼,遇到野猪可能还有逃生的机会,可遇到群狼那就只能等死。
周叔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可二楞却满不在乎,指着那头被困住的灰狼说:“你有没有发现它跟其它的狼有些不同?”
二楞这么一说周叔又仔细的看了看,别说,他还真发现有些不同,一般的狼眼神犀利皮毛黝黑,而这头狼眼神浑浊皮毛略微发白,看着有些萎靡不振。
“知道为啥不?”二楞问道。
周叔摇头,二楞说:“这是头孤狼,一般孤狼多半是狼群里年老体衰的狼王,被后崛起的大公狼觊觎狼王宝座,经过一番争斗,斗败后从狼王的位置跌落下来从而被驱逐出狼群。或者是触犯了狼群中等级森严的尊卑制度,比如私自与母狼交配被狼王发现,在被群狼撕咬后从狼群里驱逐出来的。估计它在深山实在没有能力捕获猎物了,否则也不会铤而走险来到离人类居住地那么近的外山觅食。”
听完二楞的解释周叔得知不少,没想到这动物之间还有那么多门门道道。
很快周叔又被激发出一身热血,学着之前二楞的模样从腰里摸出来一把匕首,准备亲手了解这头孤狼。
不过在半道上又被二楞拦了下来,还没等周叔问何故就听二楞说:“你现在过去就是找死,这玩意儿天生阴险狡诈,别看它已经老了,但狼这种动物往往是越老越奸诈,经验老到,比一般的成年狼更难对付,得用这个。”
说着二楞给猎枪填上铁砂,然后扣动扳机解决了这头年老体衰的落魄孤狼。
后面几个人把狼尸拖到了临时屋里,山里人都知道,狼浑身是宝,皮可以做狼皮大氅,既保暖又拉风,肉可以吃,虽然不是很好吃,但晒成肉干后很顶饿,而狼身上的油也可以熬出来治疗烫伤,据说比獾子油还好用,甚至牙都能做成项链辟邪。
在临时屋里待了一段时间,周叔一行人把上午打到的野货都简单处理了一遍,因为他们还要入深山,东西带在身上肯定不方便,简单处理后挂在墙上自然风干等到时候从深山回来再取走带回屯子里。
当天晚上,大家在临时屋随便吃了点干粮,准备第二天天亮入深山。
临时屋搭建地是熊瞎子的地盘,当时快要大雪封山,熊瞎子也冬眠了,不过虽然冬眠,但别的大型猛兽还是不敢擅闯进来的,因为动物的嗅觉远比人类灵敏的多,别的大型猛兽闻到熊瞎子的气味自然不敢擅闯,所以周叔他们平安无事的度过了当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周叔一行人就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了,走的时候他们熬了一锅汤装进随身带的水壶里,因为待会要进深山,不可能有时间做饭,天寒地冻的到时候有口热汤喝人能舒服很多。
路上二楞跟周叔说:“这出了熊瞎子的地盘前面就是深山了,待会进去千万要慎言慎语。”
周叔问为什么,二楞说:“因为前面地盘的扛把子是只雪狐,那玩意儿灵性十足,屯子里老一辈的人以前跟它打过交道,都说它是只小有修为的狐仙。”
周叔问二楞:“是不是越往里那些扛把子的就越厉害?”
二楞点头说:“没错,这山太大了,很多地方都没人去过,那些扛把子几乎都成精了,而且以前屯子里的人都说这山最里面有个升龙渊,那渊里面住着龙王爷,那龙王爷就是这座山的守护神。”
周叔是不信这个的,听完二楞的解释只是笑笑,不过却对待会的深山之行充满了期待。
很快,一行人便进了深山,不过进了深山他们就要分开,因为人太多,走在一起容易惊动猎物,只有两两分散才能收获更多。
这边周叔跟二楞一起,牵了条猎狗,这狗是二楞家养的,正宗的跑山犬,皮毛跟绸子似的光滑透亮,四肢矫健无论是速度还是爆发力都比一般猎狗要强上很多,名字也霸气的不得了,叫做威武大将军。
周叔说大将军是撵猎的好手,一般野兔野鸡几分钟就能叼回来,那天他们收获不错,不过可惜没有打到大货。
晚上二楞用雪下面埋着的枯树枝搭了个简易的棚子,俩人就着热汤吃了点干粮,后半夜稍冷周叔准备生火取暖,不料却被二楞制止。
二楞一脸严肃的说:“夜间深山里最忌讳生火,有东西怕火,可有的东西见到火跟人见了金子一样,这些都是成精的东西,因为它们晓得有火的地方就有人,别到时候把它们招过来可就麻烦了。”
周叔虽然不怎么信这个东西,但在当时那种环境下也被二楞的话给感染了,不由地紧了紧怀里的猎枪,心想要是真遇到了麻烦,不管它们是啥玩意就这么哐当一枪打出去让他们赶紧投胎。
周叔说当天在山上消耗体力太多,所以吃了干粮后很快就睡了,本来他是想跟二楞交换着守夜的,但二楞却说不用,说什么大将军守夜比人厉害的多,一有情况它会叫醒我们的。
果不其然,这边周叔跟二楞刚睡着没多久,那边大将军突然开始狂吠,顿时俩人就醒了过来,端起猎枪注视着大将军叫的地方,没多大会儿就见到一只狍子出现在视线中。
二楞让大将军停下叫声,接着给周叔打了个手势,示意周叔跟他一起包抄,不过俩人刚准备抬枪却被那只狍子察觉,立马撒开腿就跑。
情急之下二楞挥手让大将军追,他跟周叔也在后面跟着,可是没追多久二楞吹了声口哨让大将军停了下来,接着打量了一下四周脸色立马就变了。
周叔看二楞脸色不对问他咋了,二楞说:“不对劲,那傻狍子不可能在积雪地里跑那么快,而且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现在已经迷路了?”
二楞说完周叔也是脸色突变,周围全是白茫茫的雪,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而且当时雪还在下,刚才来时的脚印也已经被覆盖了,现在是走也走不了回也回不去。
周叔说他们当时慌得不行,因为就连一向嗅觉极强的大将军也迷失了方向,他们两个加上一条狗,在深山里就好像蝼蚁一样,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出路,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那时周叔才感觉到恐惧,可就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二楞安慰说:“先休息恢复体力,等天亮分清方向就知道该怎么走了。”
周叔虽然觉得心里没底,可二楞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照做,俩人拾掇出来一个地方,很快就鼾声连起。
周叔说那天晚上好像是中了邪一样,前脚刚睡着后脚又被大将军的叫声惊醒,等他醒来发现之前追的那只傻狍子又回来了,而且就在自己面前大方走动。
当时周叔心里那个气,就是因为这玩意儿害自己迷失了方向,当即准备开枪就打,可还没等他瞄准就听不远处有人说:“先生勿恼,先生勿恼。”
周叔顺着声音看去发现一人影正往自己走来,待那人影临近周叔才发现是个男人,不过这男人很奇怪,穿着古时候的长衫,头发被簪子挽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借着月光再看他的长相,好一个翩翩少年郎,明眸皓齿面貌精致,乍一看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不过在这天寒地冻的深山,他这一身打扮怎么看怎么怪异。
那男子来到周叔面前抱拳说:“先生勿恼,这是在下的坐骑,先前误将先生引来还望先生不要与它一般见识,等回去后我定好好管教。”
周叔没理会这些,而是把枪口对着男子问道:“你是谁?这大冬天的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把我们引到这里有啥企图?”
男子见枪口对着自己也不动怒,莞尔一笑说道:“在下姓白,叫白玉京,自幼便生活在这里,这次把先生引来是希望先生能够帮我一个忙。”
周叔警惕的问道:“什么忙?”
白玉京叹口气说:“说来惭愧,在下自幼便生活在此处,一直没能看看外面的世界,前段时间因为好奇便出去转了一趟,可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家里闹了鼠灾,可怜我那刚出生不久的妹妹竟被活活咬死,我这个当兄长的实在该死,可碍于保护其它兄弟姐妹暂时也不能出去搬救兵,所以希望先生能够帮我给朋友传个话,让它前来助我消灭鼠灾。”
周叔听闻白玉京的事心里也是十分动容,对那素来臭名昭著的老鼠恨得牙痒,直接答应了下来:“你放心,你告诉我你朋友在哪里,我这就去通知他过来帮你。”
白玉京见周叔答应下来顿时喜上眉梢,连忙施了一礼道:“在下先谢过先生的救命之恩,我那朋友名唤“舍天黄”,住在离此处三十里外的碧霞洞,你过去只需将我刚说的话对它如实说上一番就好。”
“对了,这个你拿着。”说着白玉京拔了几根自己的头发装进随身带的香囊里,递给周叔说:“我那朋友脾气有些不好,你见到它只需把香囊里的头发拿出来给它验证一番,届时它自会相信你说的话。”
周叔接过香囊点了点头,可随后又面露难堪的说:“兄弟,实不相瞒我们现在迷路了,可能很难找到你朋友住的地方。”
白玉京笑道:“这有何难,你且看着。”
说完白玉京大手一挥,顿时周围就变了模样,一条没有被积雪覆盖的路出现在了周叔面前,周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原本站在一旁的白玉京突然消失不见了,原地只留下一阵青烟。
周叔感觉脑袋一疼,接着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周叔长出一口气,心里想着还好刚才只是个梦,只是这个梦未免也太吓人了点儿,这真要是大半夜出现一个白玉京这样的人还不得把自己给吓死。
正想着刚才的梦周叔突然有些尿急,于是便准备起身撒尿,可还没等他刚站起来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掉了下来。
周叔下意识去看,可万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一个香囊,跟在梦里白玉京给他的那个香囊一模一样!
周叔抖着手把香囊捡起来打开,竟然真的在里面看到了东西,不过不是头发,而是一小撮雪白色的毛发!
周叔大叫一声把香囊扔了出去,这叫声把二楞都给惊醒了,醒来的二楞问周叔怎么了,周叔就把刚才自己做的梦跟二楞复述了一遍。
二楞捻起香囊里的毛发闻了闻,随后皱着眉头问周叔:“它真的告诉你它叫白玉京?”
周叔连忙点头说:“没得错,它还告诉我它打小就生活在这里。”
得到周叔的再次确认,二楞若有所思的说:“竟然真的是那只雪狐,看来屯子里的老人说的一点儿没错。”
周叔一脸震惊的说:“不可能吧,那…那玩意儿怎么会说话呢?!”
“咋不可能,不信你闻闻。”说着二楞把香囊递给了周叔。
周叔闻了闻香囊里面的毛发说:“这咋有一股子骚味?”
“不然你以为骚狐狸这个词儿是咋来的?”二楞说着,接着道:“以前屯子里的老人跟那只雪狐打过交道,都说它有小有修为,据说还会写古诗咧,写那什么又仙人又是长生的,里面好像就有白玉京这仨字儿,当时好多人都说它要入仙班咧。”
周叔是个文化人,他知道这首诗是李太白写的,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么看来这玩意儿确实挺有灵性的。
周叔问二楞:“那现在该咋办?要不要去帮它搬救兵?”
二楞眉头紧蹙,随后说道:“这还真不好办咧,照你说的那狐仙应该是遇到鼠精跟它争龙头了,山里面有规矩,像它们之间争龙头咱们是不能干涉的。”
“为啥不能干涉嘛?”周叔问道。
二楞解释说:“还记得咱们之前遇到的那头孤狼不,它可能就是争龙头失败后被逐出狼群的,这都是万物法则。”
周叔反驳道:“狐仙跟孤狼又不一样,它那么有灵性,再说跟鼠精也不是一个种类的。”
二楞忧心忡忡的说:“就是因为有灵性咱们才不能随便干涉,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不,这山上不是所有扛把子的都是好东西,大多都是些混蛋玩意儿,狐仙跟鼠精本来是公平竞争龙头位置,可要是因为咱们破坏了规则导致本该赢的一方输了,那咱们就要承受因果。”
“啥子因果嘛?”周叔问道。
二楞说:“你想想嘛,这山里面所有动物都有权利争龙头,只要你有实力你可以把当地的扛把子打败自己坐上龙头的位置,可要是因为咱们给这个规则破坏了,这山里面其它那些想争龙头的东西会怎么想?”
“会报复咱们?或者针对以后上山打猎的村民?”周叔把想的说了出来。
二楞点头说:“没错,不过要真让那鼠精当上这个地方的龙头,对咱们屯子里的人来说确实也是个不好的消息,因为附近地方的扛把子都是一些不好惹的主儿,只有雪狐管辖的地界儿方便我们进深山,如果鼠精成了这里的扛把子那我们以后可能就进不来了。”
周叔心里也有些犹豫,虽然先前白玉京确实是吓到了自己,可现在想想它其实也挺温文尔雅的,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于是周叔试探性的问道:“我们只是去报个信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那鼠精再厉害也不可能连这个都知道吧?”
二楞没有接话,而是低头想了想,随后似乎想通了跺脚道:“行!干他娘的!那咱们就帮狐仙一把!”
俩人顺着狐仙指的路往碧霞洞的方向赶去,路上周叔问二楞:“白玉京是只狐狸,那它所谓的朋友舍天皇也不是人了?”
二楞想了想说:“应该是只山猫,山猫又名猞猁,它那朋友正好姓舍,而且碧霞洞那边的扛把子也确实是只山猫。”
俩人从天刚擦亮就走,走到将近中午才赶到碧霞洞,但到了后问题又来了,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找舍天黄。
周叔说他们当时净是在碧霞洞附近兜圈子,一直没能见到舍天黄这位正主儿,后来二楞让周叔把香囊打开,舍天黄要是能闻到味儿自己就会出现。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大将军就开始有了变化,之前睥睨的眼神变得呆滞,震耳的狂吠也变成了呜咽,二楞轻声说:“正主儿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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