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还是先把这个恐怖的故事整理出来吧。
刚解放那暂,我们这个偏远的东北小城的许多油坊、酒坊、编织坊、杂货铺什么的小买卖还没有实行公私联营。镇政府就给每家作坊派个会计去帮助算帐。我爷爷那时二十几岁,虽然还很年轻,却是远近闻名的“帐房先生”。爷爷从小聪明伶俐,十几岁就给开始给东家管帐当帐房先生了。时间长了,练就了一把好手,大算盘哗啦啦一响,没有他弄不明白的帐!镇政府就把我爷爷指派到镇里的大户老杜家油坊当会计,帮着算帐和管理帐目。
这件事发生在一九四九年的秋天,那时候,我的爷爷正当壮年,工作认真,为人正直,很受镇里人的尊敬。杜家油坊坐落在老县城的北门外,油坊的后院是个大场院,当时已经打完场了,场院里堆满了庄稼秸杆,场院西北角靠北墙边有两间场院屋子,是给做工的伙计歇晌用的。北墙外就是庄稼地,庄稼地旁有一大片的坟地。坟地后面是一望无际的荒草甸子,时常有野狼出没。有一段时间,在深夜里,有人发现油坊后面的场院屋子里有灯光忽闪和传出大呼小叫的嘈杂之声。开始大家都没太注意,后来就有胆大的人在午夜时分去场院屋子看,可是还没走到房子的跟前灯光和嘈杂的声音就消失了。还有人又试着去了几次都是这样,大家觉得很奇怪,都纷纷议论说这是闹鬼了,后来就没人敢在夜里去那儿了。晚上出门路过那儿的人,都会绕着走。就这样又过了些日子,有一天,我爷爷要在晚间算帐,打算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这时就有人推荐说后面场院屋子里清静,清静是清静,就怕你不敢去。那时候爷爷年轻,胆大心也大,什么都不怕,说有什么可怕的?我就从今天晚上开始到后场院的那两间屋子里去算帐。好心人就上来劝,说那屋子可不干净啊。爷爷说:“为人不做亏心事,何怕半夜鬼敲门?”然后就收拾东西往里搬。掌柜家有个叫鹦哥的小伙计,平时与我爷爷相处得特别的好,也不听邪,他也跟着去了场院屋子住。可是,鹦哥只住了一宿第二天说啥也不去了,不管谁问他搬出来的原因,他都是摇头,也不说为什么。第一天爷爷算帐到半夜,后半夜睡的很香甜,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的事情发生,就没有在意。第二天晚上,爷爷就只有一个人在那屋里呆了。等算完帐后睡下的时候,又快半夜了。正当爷爷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一阵阵吵闹声给惊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瞧,离自己睡觉不远的地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油灯的火苗是绿色的,在一闪一闪的跳跃,看上去有种飘忽不定的感觉。他还看到一群人正围着桌子在吆五喝六地推牌九。爷爷睡得正香,被惊醒后,很是恼怒,他从被窝里坐起来看了一下,就照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的背后猛拍了一巴掌,同时大喊:“我算了大半夜的帐,够累的了,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话音刚落,屋里面的灯光瞬间就灭了,人也没了,嘈杂的声音也消失了,爷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接着躺下继续睡觉。
第二天醒来后,爷爷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就去问小伙计鹦哥为啥不去后院场院屋子去睡觉的事,开始鹦哥什么都不说,面露惊恐之色。后来又反复问他,鹦哥这才说了实话,他说那晚他刚睡到半夜时分,突然醒来了,就感觉屋门轻轻动了一下就开了,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穿着青色长袍的人双手拉着一个人的脚往屋子里拽,一边拽还一边转头来看他,看他的时候,把舌头都伸出来老长……我爷爷说你竟扯淡。
后来爷爷想起来了,昨天晚上被他用手掌猛拍后背的那家伙就是披头散发、穿青色长袍的人。但是,我爷爷就是不信那个邪,当天旁晚时,他仍旧到场院屋子里去算帐和睡觉。不过,爷爷今天留了一个心眼儿,等把帐目算完后,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午夜时分了。他没有去睡觉,而是盘腿端坐在小火炕上,静静等待。
我爷爷想会会这些“鬼怪”。 窗外黑漆漆的,是个阴天。算帐桌上的小油灯那红红的火苗,被从木窗缝隙中挤进来的冷风吹得来回飘晃着。爷爷心里也惶惶的,索性闭目养神,什么都不去想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窗外传来“簌簌……”的声响,声音很细微。爷爷忙睁开眼睛向窗子看去,他看到窗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赫然立着一个黑乎乎的物体,因为木窗上糊着粗糙的黄纸,只能看到这个物体模糊的轮廓:是个披头散发的摸样!爷爷没有言语,继续观察着物体的动静。“簌簌……簌簌……”这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越来越恐怖。同时,窗前又冒出了好几个披头散发的摸样!爷爷的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双手开始哆嗦……突然,一切都寂静下来了,那“簌簌……”的声响消失了。静,死一般的沉寂。爷爷感觉到窗外的那群“恶鬼”都在隔着窗子看着自己,自己也在看着他们!对视着,对视着……有的时候,寂静无声总是和恐惧联系在一起。爷爷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
“啊哈哈……啊哈哈……”冷不丁地,窗外传来了一个女人似哭似笑似呻吟的声音,这声音很瘆人,把爷爷给吓得一哆嗦。紧接着,“恶鬼”们开始伴随着这声音一起在窗外摇晃……
爷爷终于忍无可忍了,顺手抄起小桌子上的大算盘,“啪嚓”往小桌子上一摔,大吼:“既然来了!怎么不到屋里坐坐?有种你们就都给我进来!”爷爷的话音刚落,那女人哭嚎声立止,然后就传来一阵霹雳扑通的巨响,顷刻间,就什么响动都没有了。
爷爷手提溜着大算盘子下了地,走到外面一瞧,黑咕隆咚的夜色里,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了。爷爷摸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回屋把里屋门上了锁,就安心睡觉去了。
说也奇怪,自打那以后,深夜里,场院屋子里再没有看到灯光和听到嘈杂声。大家没法解释这件事,都说是“鬼”被我爷爷给赶跑了。
我们兄弟四个是躺在被窝里听爷爷讲这个故事的,那时我们都还小,吓得晚上不敢出去撒尿。爷爷就说,你们怕什么啊?只要你走的正,就不怕影子有多斜。就是真的有鬼,它也奈何不了你!
爷爷见我们还是很恐惧的样子,就“哈哈”大笑说:“告诉你们吧,那根本就不是鬼,是人!或者叫“赌鬼”也行。解放后,政府严禁赌博,这帮“赌鬼”就在每天的后半夜躲到场院屋子去赌博。怕别人发现就装神弄鬼的吓唬人。第一天在我熟睡的时候吓跑了小伙计,第二天想把我吓跑,却让我把他们赶跑了。第三天他们急了,又来吓唬我。还想把我吓迷糊了弄死呢。哪知道,我一摔算盘子,算盘珠子‘哗啦’一响,他们还以为是我拉枪栓的动静呢,就都逃命去了。
那您是怎么知道他们不是鬼的呢?我问爷爷。
爷爷说后来他们在别处赌博的时候,被政府都给抓住了。是他们自己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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