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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的永别

2021-01-01 灵异事件 除夕夜的永别

前面有一篇小小的感言,题目叫“你听过鬼叫么”? 结尾时“情乎?灵乎?邪乎?鬼乎? 一言难尽!”。不是故弄玄虚,实在是,当时突然就没了继续写下去的心情。因为,那个自问式的话题,展开去,是我记忆中一段伤心的往事!今天又是突然,在凌晨的3点多,想把它完整说出。借一个平台,借鲁迅先生的一句话,“为了忘却的纪念”, 谨以纪念早逝我的堂哥!

那是1988年的年关,跨一步就是1988年。我读初二。

国庆节的时候,学校放假2天。我从县城回到了近百公里外的家。到家的下午,妈妈告诉我,二伯家的堂哥(二哥)已经病了有几个月了,病情日趋严重,说家里打算秋收后送他去县医院看。13岁不到的我,心里懵懵懂懂的,对于妈妈所说堂哥“日趋严重”,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仅从“一家人”的质朴感情出发,当晚去看了看堂哥。当时,堂哥略显比往日消瘦,其余倒不大看得出是个病人。

因为补课,我腊月28才回到家。进得家门,没十来分钟,我就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闷,丝毫没了往年年关的那种浓浓的欢快的气氛。手头碗筷刚放下,爸爸严肃着脸对我说,等下他陪我去看看我堂哥。

那一天傍晚,天有点阴,不过没有冷的感觉,阳光斜斜的挂在山头。我和父亲过去的时候,伯母正在院子里喂猪。跟我打招呼时,我看见伯母低头的瞬间,泪花闪烁。

堂哥靠在二间火炉旁的床上,枕边窗户透进来的光,把他整个人罩在一片阴影中。随近傍晚,但大多人家尚未掌灯。从外面进去,乍一看,几乎看不见堂哥的人。我站在那,很快适应了光线,眼光往床上找去,正好碰到堂哥削瘦而灰黑的脸,以及孱弱的笑容。令我惊奇的是,他的眼神,特别的炯炯有神!

临走,他跟我说,等开春(来年),他要盖新房,并把老婆娶回来。说这些的时候,他的眼,依然炯炯! 我安慰着他,心里却是百般不是滋味: 他对生是那么渴望!

当晚,父亲和哥哥们,全都去了二伯家。

腊月29。堂哥整天昏迷。

腊月30。

全族人,几乎都没有为了过年准备什么。就连我们小孩子,比我们更小的小孩子,过年的嬉闹全被大人喝止。爸爸中午过去的时候,跟妈妈说了一句,希望这孩子能挺过3天年!

傍晚,还没到吃年夜饭的时候,族中各家,早早的无声无息的就把团年饭吃了,没有祝酒,没有烟火,也没有应该燃烧的熊熊的柴火。父亲,碗筷一饭,跟母亲交代了一句,今晚你和3个小孩在家( 姐姐,我,还有10岁的弟弟),别过去(老家有说法,年轻人去世,小孩子不能看)! 我突然明白,堂哥是熬不过除夕夜了! 说了这么一句,爸爸叫上两个哥哥往二伯家去了。那时,天刚全黑。

大约到了晚10点多,妈妈责令我和弟弟去睡觉。我心里惴惴,不愿去。可妈妈很严厉的样子,说弟弟困了,我必须带他去睡觉。没法,我让姐姐送我和弟弟上楼,看着我俩睡下。弟弟因为小,一直在另一头吃吃地跟说笑。妈妈在楼下骂,说都什么时候了,你两还有这个心情打闹(主要是骂我)?!我们俩渐渐收声。但我毫无睡意,心里一直惦记着堂哥那边。我相信妈妈和姐姐也是。

大约过了1小时不到,四周静的可怕。弟弟似乎睡着了。突然,我听到从二伯家的那个位置,传来一声微弱的但幽幽长长的“啊———”,还没反应过来,第二声“啊——”又传来,不过这第二声仿佛已经到了我家的边上(我家和二伯家直线距离大约1000米不到,中间隔了一个宽大约5米深大约2米的沟)!第二声响起的一瞬,我一下把被子拉了盖在头上!弟弟突然哇哭了,死命往他那头扯被子。就在这一来一去的又一个瞬间,第三声,不过更响亮,更长时间的“啊——-”一下响起,这次是仿佛就在我们家的屋顶!!那生意听来是那般清晰,凄厉和令人悚然!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那一声“啊——–”, 不是“呼”出去的,而是“吸”进去的,但却是那么响亮,直接就空荡荡地砸在屋顶和耳鼓,穿透心肺,令人窒息!就在这第三声将落未落的刹那,“轰”一声,从二伯家门口传来一声巨大的雷管爆炸的声音(我们老家,有人断气的瞬间,要放雷管,一是助亡者灵魂升天,而是通知全村的人。一般在雷管响后的10来分钟,甚至是几分钟后,同村的人会立即赶来帮衬和陪伴)同时,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声!来不及害怕前面的三声“叫声”,我放声大哭。弟弟更是,一边大哭,一边喊妈妈我怕妈妈我怕啊…… 我们都知道,堂哥走了!

妈妈和姐姐也几乎是放声痛哭。哭声中,我听到妈妈吩咐姐姐,赶快拿个碗,乘半碗冷饭,和上半碗冷水。姐姐呜呜哭着。我听到妈妈把走到堂屋,把大门打开,一边哭一边大声地叫着堂哥的小名,说XX侄儿啊,六娘(爸爸是堂哥的亲六叔)晓得你走了,弟弟妹妹都晓得你走了,你是要跟我们打招呼!你就走好啊不要有什么挂念,六娘和你弟弟妹妹送你一程….全族人送你一程……. 妈妈一边哭一边就那么喊着,把那一碗“冷水饭”抛向了门外,并且,把碗和筷子倒扣在了大门的立柱边,杠上了大门(大凡亲人去世,族中都有这个做法)。

年初一醒来,大片的雪花簌簌而落,四野一片阴涩而白茫茫,枝头,路上,山脊上,凛凛寒冰!堂哥的丧事就在那冰天雪地和伯父伯母的一夜白发中进行……

要开学了。临返校时,我怯怯地问了妈妈关于那天晚上那三次“叫声”,妈妈沉默了一下,说你小孩子懂什么,那是九头鸟;再过了一年,我再问,妈妈说,儿子,那是你堂哥临走跟我们道别呢,别怕!再后来,族中和我年龄相仿的几个哥姐,以及我的亲姐,都说确实听到那三声叫声,只是三次叫声的位置听来和我们的不一样。

上了初三,关于堂哥以及他的死,我写了一篇短篇小说,在地区发表,还获奖了。文章的主旨,涉及到了当时农村的医疗以及落后的思维模式问题。题目,就叫“山上,又多了一座新坟”。

而关于那一晚的那三声叫声,我,以及我的家人,对它们有明确的定义。不过,每每我给别人说起,我的心中没有害怕,只是总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以及堂哥在我记忆中一些定格了的他活着时候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