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和大家提起的,是关于鬼打墙的事。或许很多人会对“鬼打墙”这个事情不感冒,认为这是可以用科学依据去解释的事情,为了这个我也去查询了相关资料。的确,资料上说“鬼打墙”是在野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不知道要往何处走,所以老在原地打圈,这种经历告诉他人时,他人也难以明白,所以就说是有鬼怪无形中设置了墙壁等障碍来阻止人离开,以起到戏弄或者其他的目的。心理学上说,这是人的一种意识朦胧形态表现,人在某些时候,会产生意识模糊,失去方向感,也就是说会在一个熟悉的地方迷路,因为你的眼睛和大脑的修正功能不存在了,你以为你走的是直线,其实你走的一直是曲线,最终放大看都是一个圆。我本人并不排斥这种解释,因为的确这是一种科学的解释。但是也因为生在乡下,从小家里大人都在亲力亲为的做一些事,这耳濡目染在无形中向我表达出这世界可能的确有某些神秘力量时,我又对这些事情都抱有一些自己的想象,好了,话不多说,接下来我们就开始这次的述说。
爷爷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奉献给了祖国的黄土地,过的是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现在很多人的脑海中可能是很美好的事情,这里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人可以告诉你,种田种地是最累的事情,你无法明白夏天最热的时候要在水稻田里拔草是多么的痛苦,你也无法理解秋天收获的时候,稻芒扎在身上是有多么的难受。爷爷有三个儿子,我父亲是最小的一个,但不是因为年纪小,就最受宠爱,爷爷对待大家都一视同仁。爸爸有时候会跟我提起他小时候,他6岁就帮其他生产队放牛,春夏秋东都没有鞋子穿,整整两年,一头小牛犊被他放养成三四百斤的大牛,而爸爸也在8岁的时候,得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笔工资–30块。这在以前三十块还是很了不得的。但是大家也知道,爷爷是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搬迁到这边的,重新做房子包括人情债都要开销,基本上是做一点钱就拿去还债了,所以这个钱基本也就是没焐热就又给了别人。70年代挣钱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花钱的速度呀。家境窘迫导致爸爸到9岁才去念书,那时候一学期的学费才两三块钱,但是家里还是没有,所以爸爸就一边放羊一边念书,春夏秋东都是天不亮就起床,牵着4 5只羊往坡上去,等到一两个小时以后,羊差不多吃饱了,爸爸就会牵羊回家然后拿半个洋芋或者山芋放在口袋里就去学校,脚上依旧是没有鞋。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年,爸爸读书到四年级,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再坚持下去,不是因为成绩不好,而是因为家中着实困难,自己也不再是小孩子,很多事情要帮助家中分担,两个伯伯是这样,爸爸也是这样。说到这里,我觉得很是惋惜,原本教爸爸念书的一位姓吴的女老师后来也教过我,她告诉我爸爸的成绩一直很好,有时候她自己临时有事过不来,都是让我父亲上讲台授课的,他赤着脚上学的样子,这位老师一直都记得。
爸爸就这样开始了和爷爷一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我想那段日子在他心中应该和天一样,是青色的吧,纯净而忙碌,悄然又无声。在爸爸十九岁那年,爷爷做了决定,让两个伯伯出门打工学手艺,而我爸爸留在这边跟地方上一个杀猪的师傅做学徒,因为爸爸踏实肯干,平时起早杀了猪,分好就用担子挑着,去隔壁一些村子卖猪肉,在晌午的时候就能回来,下午可以到田地里帮忙做一做农活。各位朋友在这边不要质疑我爷爷的做法,在近90年代的时候,出门打工是一件并不稳定的活计,可能很长时间都联系不上,而且似乎带有一定的风险。爷爷爱惜自己这个小儿子,所以才决定将他留在身边,并不是不想他出门闯一番事业。爸爸早晚勤勤恳恳的做着自己的营生,依旧担着猪肉,沿村叫卖着,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又比较肯吃苦,所以往往其他肉匠来这个村子吆喝的时候,大家也都早已买过了爸爸担的猪肉。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往往当天就算买了肉,也没有钱支付,所以后来久而久之,就慢慢的形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到年底一次性结清肉钱。这种方式也就导致了接下来故事的发生。
爸爸告诉我说,那是1991年的时候,腊月29,他记得很清楚,过年前的一两天,他像往常一样去收账,从下午一两点一直忙到将近傍晚,钱收的七七八八,有些实在是困难的也就还是先欠着。大家商量好以后,爸爸就踏上了回家的路,走着走着都快到家了,突然想到,有一户人家他忘记过去,因为也是将近年关了,现在不去,只能等明年,所以爸爸就回头,顶着夜间的风,又往那户人家走去,路途并不远,大概 5 6里,不一会就到了。敲开了门,那户人家显然对现在这个时间还来要账的爸爸并不友好,说了大半天,大概意思也还是先给一点,其他的来年再结清。毕竟已经很晚了,冬天的夜里很冷,爸爸也懒得多说就向他们要了一口热水,答应了,又走上了回家的路。
原本我家就是住在村子的最南边,乡下人家都知道,房子的大门基本都是朝南的比较多,所以我们在村子里也是最前面的一户人家。路在村子后面,靠北,爸爸回家一般都是走大路,如果时间还早的话。当天从那户人家出来,已经将近是八点半左右,冬天的夜里除了冷风呜呜的吹着和一两声狗叫,其他基本没有一点声音,天上像刷了一层墨,抬头什么也都看不见,没星星没月亮,孤寂的紧。不过还好,爸爸还有一把手电筒,这夜里有个光和没有光对人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所以他也没有想什么,就一直往家走。原本应该是走大路的,但是大路一直绕到村后,他可能当时也是心里犯懒了,就想着走小路,抄近路吧。我家门口往南两百米的样子,是一片小山包,山包上前面是开垦出来的菜田,和我家遥遥相对。菜田往后就是一片东西向生长的树林了,树林也不大,估计有个几十亩的样子吧,再往南,就是一些坟包 。对于乡下人来说,落叶归根是天一样大的事情,逝去的亲人也应当就埋葬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所以南边的坟包很多都是附近人家的亲人所安睡的地方,爸爸平时对自己家门口的这些环境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况且这边的坟山里还都是基本同村的一些先辈,所以这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他踏上了这条羊肠小路。小路两边还是有很多泛黄的杂草的,想来是因为这条路走的人比较少吧,风一阵一阵的刮过来,吹到树上带动树叶一阵哗哗的响,吹到草上带动枯草一片一片的扬起又倒下。夜里一旦走到了条小路,我想再胆大的人,心里也总会是有点犯悚的吧,爸爸在那时候也不外如是。他加快了脚步,想赶紧走过这条小路和树林,但是越是害怕就越是容易受到惊吓,突然,在前面一个坟包的墓碑后面就能看到两个碧绿的眼睛在往这边看来,爸爸的手电筒只是对着那边一扫而过,但是那种碧绿的幽幽的眼神,他至今难忘。那东西和手电筒这边对视了一眼,就往坟包深处隐去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爸爸因为这次猝不及防的对视,愣在原地好一会,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重新退回大路。等到稳下心神,年轻人的热血占满了他的胸腔,这朗朗乾坤,我一没做坏事,二没对不起他人,我怕个鸟,于是就又大踏步的往前走。等走到那块墓碑附近是,爸爸脑子里说不怕,但是身体却还是有意无意的往碑那边转了一下 ,想着是不是能看到刚才的东西,果不其然,手电筒照过去的时候,在枯草从边看到了一个直径十多厘米的小土洞,一只黄鼠狼的小脑袋正飞快的想缩回洞里。查明了绿眼睛的主人是黄鼠狼以后,爸爸胆子又大了起来,拍拍胸脯往家赶。这一路倒是没有再遇见什么,除了一阵一阵的风还在吹着,其他倒是天下太平。紧走慢走半个小时过去了,爸爸仍旧踌躇在这条羊肠小道,手电筒的光原本就很昏黄,光圈又大,光照下来中间有一大块都是黑色的斑,往前照过去,一眼看不到头,都是这条昏黄破败的小路。等到又折腾了一个小时以后,手电筒彻底告了吹,十分钟以前照出来的光大概勉强能看清自己的脚背,现在则是完完全全的不再亮了。爸爸就这样完全陷入了黑暗中。东边冷不丁的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扑楞楞,差点让他跪倒在地,他现在后悔了,就应该走大路的。估摸着现在时间也快十点半了,爷爷奶奶还在家等他回去,心里满是懊悔。人在这时候,完完全全就是在靠着本能往前慢慢的探摸着走,深一脚浅一脚的,衣服裤子也沾满了土灰。
冬天的夜里,风刺骨的刮,一个人在这坟地小道中,趟着黑往家的方向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感觉有些疲累了,很想找个地方能避避这风,但是又不敢停留,仍旧只是慢慢在往前摸索,手电筒他紧紧的握在手里,我想在当时,这算是当时父亲身边唯一的精神支柱了吧。在又是一脚踩进沟里以后,爸爸突然想到了这个地方离我家本就不远,爷爷奶奶平时一直也都是等他到家以后才会关门睡觉,会不会自己在这边呼喊,而他们刚好听到以后就来接他呢?夜深人静,万般俱寂的时候,爸爸鼓足了勇气,大声喊出了那句“爹爹”,不喊还好,一喊出声,几阵突兀的扑楞楞的声音传入耳中,爸爸心头又是猛的一缩,随后便是一阵麻木。这句喊声似乎除了惊动了一些夜里的鸟,然后就又被风不知道刮去了哪里。有些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会轻言放弃,但是还有种人在越是困窘的时候,越容易去反抗和挣扎,我爸爸就是后者。他眉头皱紧,手中紧紧的握着电筒,又开始了大声呼喊,一声高过一声,一句传远一句,终于,在他喉咙已经嘶哑了不知道多久的时候,他抬头突然看到家的方向有一束光往天上照了照,爸爸瞬间心中一阵悲伤,果然老父亲还在等他回家,刚刚肯定是去借电筒了,现在就要来接自己了。他心间瞬间放松了很多,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坐了下去,双手缩进了怀里,静静的等着爷爷过来。事后等到爷爷找到他的时候,说那时候爸爸已经睡着了,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手电筒,坐在一块墓碑的前面,那里埋葬的是同村的一位老人,看着我爸爸光着屁股长大的老人。这里事后等到爸爸到家,看了看时间才9点,心里也是一阵惶然。
第二天,爷爷带着我爸又回了那条路,买了一些香烛贡品和这些住在这里的人说了一些话就走了,从那之后,爸爸夜里没有再走过那条路。
鲁迅说,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我后来想,如果有条路走的人不多,那么那还能叫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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