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讲个冥婚的故事。
冥婚,又称阴婚、配骨、鬼婚、冥配等,是一种民间习俗。
古时订婚后的男女出了意外死亡,或者订婚前就已夭折的儿女,父母出于疼爱心情,要为他们完婚,这就叫做冥婚,不过配冥婚大多发生在富贵之家,寻常百姓家是配不起的。
冥婚有两种,一种是死人与死人,还有一种是死人与活人,相比于前者后者更加不人道。
冥婚在汉朝以前就有了,比较著名的是曹操的儿子曹冲,十三岁就死了,曹操便下聘已死的甄小姐做为曹冲的妻子,把他们合葬在一起。
宋代是冥婚最为盛行的一个时期,晚清的时候因为西方文化的冲击,冥婚被做糟粕鄙弃,但并没有彻底消失,时至如今仍有部分地区盛行给死人配冥婚。
在我大学那会儿,寝室有个华北农村的舍友,他们那里一直盛行配冥婚,在他们当地冥婚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就跟普通人结婚差不多,还有专门牵线的媒人,今天要讲的这个冥婚就发生在我这个舍友的家乡。
我这个舍友是华北农村人,他们当地风景不错,虽然没有什么名气特别大的景区,但也有山有水,比我老家可强太多,于是大二那年暑假我去他家小住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们天天浪荡山水之间,摘野果逮野鸡或者下河里洗澡,现在想想仍别有一番滋味。
那年代农村穷,舍友家有一台搜不到几个频道的黑白电视,他们当地也没什么娱乐场所,所以夜里我们睡得都比较早。
有次夜里我俩实在无聊,舍友就撺掇我讲鬼故事(我跟他说过我外公是办丧的),我给他讲了一个我外公办丧时经历的故事,说完让他给我讲一个,他清了清嗓子给我讲了一个黄鼠狼和鳖精的故事。
舍友说他们当地山里有个湖,叫老鳖湖,老鳖湖不大,但湖里的鱼虾资源很丰富,小时候他经常去钓虾,一下午能钓上来一大篓。
舍友回忆起来,接着道:“有一年冬天,我妈生病了,身体虚弱的很,人变得特别瘦,那时候我家也穷,买不起什么肉,我就想着去老鳖湖逮点鱼虾回来给她补补身子。”
“那一年我们当地雪下的很大,雪天山里的情况是多变的,一般这种天气村里很少会有人进山,当时我一心想着我妈能快点好起来,也没管那么多,背着篓子提着地笼和鱼钩偷偷就进了山。”
“进了山我直接往老鳖湖的方向过去,还没刚走过去就听到一阵怪叫,起初我以为是村里人下的套逮着野货了,但当我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是只黄鼠狼。”舍友说道。
“那只黄鼠狼围着老鳖湖旁边的一颗杨树乱转圈,当时我看到后觉得很奇怪,都说这黄皮子聪明,但我看它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不过我也没惊动它,想看看它到底在干什么。”
“那只黄鼠狼围着杨树转了很多圈,接着停下来对着杨树作揖,那神态跟个人一样样的,嘴里还不停的发出怪叫,没多大会儿我听到老鳖湖里哗啦啦直响,接着那只黄鼠狼就跑过去了,我也跟了过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舍友卖了个关子让我猜。
“看到什么了?”我摇头问道。
舍友重重的出了口气说:“说起来你别不信,我看到老鳖湖里面都是鱼,大的小的白的黑的一层子,那些鱼在水面直扑腾,有很多都跳到岸上了,当时我差点没忍住闯了出去,但那黄鼠狼不知道怎么回事怪叫两声招出来一群同类,那群黄鼠狼用嘴把跳到岸上的鱼全给叼走了,一个都没留下,最后那群黄鼠狼还对着岸边的那棵杨树拜了拜。”
“黄鼠狼走后好久我才出去,那时候老鳖湖水面已经平静了下来,我把地笼扔到水里,另一边我就开始钓鱼,但很奇怪,之前我明明看到水里有很多鱼,可我钓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咬钩,地笼里也没有任何收获,不知道咋的我就想起来先前那只黄鼠狼,当时也是脑子抽了,学着黄鼠狼的样子围着杨树转圈,然后还磕了俩头。”
“我又求又拜搞了好长时间,但那老鳖湖并没有出现之前鱼自己跳上岸的情况,当时我也来气了,总感觉这山里面有什么东西跟我作对,凭什么那群畜生站着不动都能吃到鱼,而我在雪地里蹲了好几个小时却啥都没得到。”
“当时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准备先回家,等我找瓶农药过来把老鳖湖给闹翻。我收拾好鱼钩又去收地笼,本来以为地笼是空的,但没想到地笼很重,我一只手都拉不上来,两只手才把地笼拉上来,拉上来后看到地笼里白花花的都是鲫鱼。”
舍友接着说:“我本来以为是我运气好才抓到鱼的,但回去跟我妈这么一说,我妈告诉我以前村里的老人都说那老鳖湖里有只鳖精,修行了很多年,心善,以前饥荒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去老鳖湖抓鱼,每次都能抓到。”
“不过我却不怎么相信鳖精这一套说法,直到有一次,我们村里有人修房子,上山砍树看上了老鳖湖边上的那棵杨树,准备用那棵杨树做房梁,结果这么一砍就出事了,那砍树的人被鳖精上身了,也是大冬天的,那人跟乌龟似的在地上一点一点的爬,接着用手指头把被冻住的土扣开,那被冻住的土多硬,成年人用铁锹挖都挖不开他用手就给扣开了。”
“当时村里的人都吓坏了,赶紧把那人扛回村子,回到村子好多人都过去围观,那人却把胳膊腿还有头全缩了起来,乍一看还真跟乌龟差不多。”
“后面还是我们村一个年长的长辈,对着那被鳖精附身的人说什么孩子不懂事见谅之类的,又把围观的人都赶走,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那人就好了。”
听到这我说:“那鳖精这么容易就走了?”
舍友说:“那鳖精老实心善,村里长辈说老鳖湖边上的那棵杨树是它住的地方,那人把杨树给砍了所以鳖精就附到了他身上。被附身后那人挖土是因为当时有人围着他,他害怕所以本能反应去挖土逃跑,包括在村子里他四肢跟脑袋缩在一起,也是因为害怕,后来把围观的人赶走是为了送鳖精走,之前因为人多它害怕不敢动,没人了它自然就走了。”
听舍友说完我说:“这大山里面还真是稀奇事多。”
舍友道:“谁说不是呢,后来我寻思当初那只黄鼠狼也不简单,它冬天没有吃的知道去求鳖精,当年我也是沾了它的光才让我妈能够喝上鱼汤。不过后来我又去过老鳖湖几次,也试过之前的法子看看能不能多抓点鱼,但没啥用,估计杨树被砍之后鳖精就去别的地方了。”
后面我们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有了困意才睡去。
第二天我们是被外面的锣鼓声吵醒的,锣鼓声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舍友告诉我今天他们村有冥婚,估计这个点新娘子该出娘家门了。
我问舍友是哪种冥婚,舍友说是死人与活人的,死的是男方,上个月刚死,父母怕他在下面孤单就看了门亲事。
说完舍友问我:“你听过换亲吗?”
我说知道,换亲在北方农村很常见,尤其是几十年前,父母为了省钱,就用自己的女儿换对方女儿给自己儿子做媳妇,简单点来说就是我家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你家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我把女儿给你家儿子做媳妇,你家女儿给我家儿子做媳妇,这就叫做换亲。
舍友说今天冥婚这姑娘就是换亲,家里为了给她哥哥娶媳妇,就用她换冥夫的妹妹进自己家门。
当时我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也太荒唐了,换亲本来就是陋习,更何况是把自己姑娘换给对方已经死了的儿子做媳妇,那姑娘家里人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
舍友说这都是命,农村重男轻女不是一天两天了,家里再穷也要给自己儿子娶媳妇传宗接代,至于女儿,嫁给活人是嫁,嫁给死人也是嫁,她的父母才不会想那么多。
吃饭早饭舍友问我要不要过去看看,他说他们当地冥婚很常见,但大多都是死人跟死人配,这死人跟活人冥婚他也是第一次见。
当时我对冥婚也比较好奇,就跟舍友随着迎亲队去了冥夫家。
路上舍友跟我说这冥夫跟新娘都是他小学同学,冥夫家比较有钱,在镇上也是富裕人家,但从小就身体不好,总是咳嗽,当时同学都笑话他肺痨鬼,后面上了初中就没怎么联系了,没想到这次回来就听人说他上个月去世了。
舍友说冥婚那姑娘其实挺可怜的,从小就干重活,割猪草捡柴做饭,农忙的时候还赶着牛犁地,学习成绩好家里人不让上学,她哥哥整一混蛋玩意家里人却宝贝的不得了,现在又为了这不成器的儿子把女儿嫁给一个死人,简直是丧尽天良。
当时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这就是那个年代农村女性的悲哀。
后面我们来到冥夫家,到的时候冥夫家已经坐满了人,都是同村来祝贺的,那些人高声阔谈笑容焕发,冥夫一方的亲戚也一直忙前忙后高兴得不得了,只有那盖着红盖头被人搀进去的新娘背影单薄。
我始终认为冥婚是个很不人道的陋习,先不提什么鬼神之说,光是心理压力都能将人打垮,尤其是冥婚仪式,介于红白事之间,又有白事又有红事,宾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有些地区甚至还会扎纸人拜堂,把纸人化妆成死者生前的模样穿着婚服与对方拜堂,夜里还要与纸人圆房同睡一床。
我跟舍友实在是看不下去,呆滞的新娘跟满脸笑容的宾客形成强烈的对比,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从冥夫家离开后又在舍友家待了几天我就回山东了,人们总是装作记忆有限的样子,这件事很快就被我抛之脑后,直到大半年以后,舍友回老家过完年来到学校,我们聚餐的时候听舍友说当初那个冥婚的姑娘死了。
我问舍友怎么回事,舍友告诉我那姑娘怀孕了。
我听了后很震惊,问他:“怀孕?怎么可能,她不是跟死人冥婚吗?怎么可能会怀孕?”
舍友沉默了一会儿,自己闷着喝了几杯酒,接着告诉我他也是过年回家听村里人说的,那姑娘冥婚当天夜里圆房的时候出了点事,大半夜突然凄惨的喊叫,村里好多人都听到了。
第二天那姑娘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见人就说昨晚冥夫活过来了,夜里还跟她圆房了,村里很多人都说是她自己吓自己产生幻觉了,但我妈在冥夫家的院子里看到了带着血迹的被单,那被单上绣着龙凤一看就知道是新人的被单。
舍友接着说:“我妈感觉事情不对劲,趁着附近没人就把那姑娘拉到我家了。”
我妈问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那姑娘哭着说自己也不知道,冥婚那天晚上她害怕所以睡得很早,可是大半夜突然感觉有人在摸自己,那人的手很凉一下就把她给惊醒了,被惊醒后就看到一个男人坐在自己床头,她看着有些面熟就问他是谁,结果那人却说是她丈夫。
她起初以为是村里人闹婚房跟自己开玩笑,直到她看到屋里桌子上那张冥夫的遗照,遗照上的人跟自己面前的人很像,她当时被吓傻了,话也说不出来,惨叫一声后就晕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醒过来,想起昨晚的事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太害怕了导致做了噩梦,可是动动身子后又感觉不对,自己四肢麻木浑身酸疼,身子跟被车碾过了一样,再看看被单上出现了一滩血迹,不用想也知道是处女落红。
当时她害怕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公公一直在外地打工自己跟他儿子冥婚的时候都没回来,所以她只好跟家里的婆婆说了昨晚的事,婆婆安慰她不要怕,可能是做噩梦了,就算她把落红的被单拿出来婆婆也是告诉她不要想太多,床单上的血迹可能是月事留下来的。
婆婆的安慰并没有让她感觉轻松,她很清楚自己月事的时间,知道被单上的血迹不可能是月事造成的,身体反应告诉她昨晚确实有人把自己贞洁夺走了,可这件事太扯呼了,说出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后来平静了一段时间,夜里她再也没见过那个跟遗照上长相相似的男人出现在自己房间,但随之而来发生了更诡异的事,此后每隔几天早上起来她都感觉自己浑身酸疼,有时候裤子睡前明明穿的好好的,但是醒来后就发现裤子被脱掉了,没多长时间她就感觉自己动不动就犯恶心想吐。
很快几个月就过去了,她发现自己肚子越来越大,怀孕的症状也逐渐出现在她身上,可奇怪的是她婆婆全都看在眼里却不曾过问一句,反而每天做的饭越来越丰盛,不是猪蹄就是排骨汤,全是一些大补的东西。
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村里人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最后风言风语说她怀了鬼胎,还说什么她跟冥夫的鬼魂交合,每天晚上冥夫的鬼魂都会跟她上床,说的有模有样。
听到这我说:“这不是扯淡吗?稍微有点认知的人都知道这是胡说八道!”
舍友压压手示意我听他接着说下去,我不再吭声,舍友接着说,她听到村里人的风言风语很害怕,跟婆婆打了声招呼就回了娘家,把这事跟娘家人说了,但她娘家人却不放在心上,还一直说她不像话让她赶紧回婆家去。
她本来是回娘家诉苦的,结果却成了受气的,还不如在婆家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自在,于是她又回了婆家。
她回到婆家的时候婆婆房间里的灯还在亮着,里面好像有人在说话,除了婆婆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公公在外地打工婆婆竟然跟别的男人大半夜同处一室,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就想靠近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她靠近婆婆的房间,从外面只能看到两个人影在床上坐着,一个人影是婆婆另一个人影看不清楚脸,只知道是个男的。
她听了一会儿,听到他们一直说孩子什么的,后来婆婆又说什么安眠药对孩子身体不好之类的,她隐隐觉得他们说的事跟自己有关系,直到她透过窗户缝看清房间里面那个男人的脸,那男人跟遗照上的冥夫长得很像,她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不就是圆房那天晚上跟自己发生关系的那个男人吗?!
当时她整个人就傻了,脑子里混沌沌的,房间里这个男人的身份不难猜测,跟婆婆年纪差不多,跟冥夫长得那么像,除了那个未曾谋面的公公外还能有谁?!
舍友说这桩冥婚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冥夫家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冥夫的父母给儿子办冥婚只不过是个借口,冥夫的母亲已经结扎了,不能生育,所以他们就把主意打在了儿媳妇身上,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娶个儿媳妇给自己家留后。
冥婚那天夜里冥夫的父亲去婚房跟儿媳妇同房,当时正值深夜天黑光线不好,再加上冥夫本来就随父亲长相,乍一看两个人很像,所以当时她被吓晕了过去,后来冥夫的父母觉得这样不行,就托人从县城买了安眠药,每天晚上都会在她的饭里放一点,这样她就会睡死过去,夜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
村里人都说她怀了鬼胎,但谁能想到她怀的是自己公公的孩子,她心里宁愿自己怀了鬼胎也不愿发生这种荒唐事,她接受不了就回了娘家,可娘家人不顾她在门外哭喊,装作听不见连门都不开。
舍友说:“她后面去了我家,把这件事跟我妈说了,我妈说要报警抓她公公,她没让报。”
她不让报警是有原因的,要是让村里人知道这事,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到时候光是口水都能把她淹死。
“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问道。
舍友说,她后面发现自己娘家人早就知道这件事,公公的那些行为是她娘家人默认的,甚至还出谋划策,安眠药就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亲自去县里找人买的。
舍友接着说:“为了家里的哥哥她被迫跟一个死人结婚,这已经够悲哀的了,结果上天又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莫名其妙的怀孕被人说是鬼胎,最后发现怀的竟然是自己公公的孩子,娘家人对此一清二楚,只有自己被当做动物一样任人耍弄,最后又得知娘家人是同谋,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
最后她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在那个年代她绝对不是个例,这是从前那个封建社会农村女性的缩影。
我是农村人,从小听过很多类似的故事,哪哪村的,谁谁家亲戚,有很多这种不被命运眷顾的女性在那个年代成为了牺牲品。
时至今日,高楼林立,网络普及,从前的故事还有多少人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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